赵诚谨抱着许攸回了荔园,沈嵘原本还担心他会兴奋地向大伙儿宣扬此事,但是他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就连瑞王妃那里都半点口风没漏。
而对于许攸而言,这一次的开战不仅是报了她被打的大仇,更重要的是,她忽然意识到原来茶壶是真正的战士。这个家伙平时除了摇尾巴和撒娇之外没看出有什么别的本事,没想到居然还深藏不露,而且,那么长的时间里居然还由着她欺负——一想到这一点许攸就觉得有点内疚和不自在。
她跟茶壶很快就成了最好的小伙伴,她再也不欺负它了,除了偶尔还骑在它背上冲锋,其余的时候都待它特别和善,甚至睡午觉的时候还会躺在它身上。二缺鹦鹉对此深表怀疑,它滴溜着小眼睛躲在柱子后头偷偷观察她们俩,又疑惑又不解。
这个胆小鬼当然不能理解曾经一起战斗过的感情。
自从那只三花猫落荒而逃后,许攸又恢复了每天上围墙巡视的习惯,茶壶现在也喜欢跟着,它在围墙下方追着跑。许攸从厨房拿了些熏肉,让翠羽用牛皮纸包起来带到围墙上,自己却不吃,走一段路就扔一块给茶壶,茶壶就更加离不开她了……
意外是在三天之后的一个早上发生的。
这一天大早,许攸送走赵诚谨后,一如既往地领着茶壶去遛弯,她爬上围墙,茶壶摇着尾巴在底下跟着。
狗狗总是很容易被别的东西吸引注意力,也许是身边飞过的一只蝴蝶,也许是不知从哪里传出的窸窣声响,茶壶每走几步就会出点小状况,要么是忽然跳到一边追虫子去了,要么就是仿佛发现了什么似的撒开爪子使劲儿刨地,一会儿,什么都没发现,又甩甩尾巴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
刚开始许攸很不耐烦,过了几日就慢慢习惯了,她总不能指望一条狗能有像她一样的智商吧。她一边想着,一边蹲在围墙上探着脑袋观察底下茶壶的动静,没留神,头上忽地一暗,有什么东西盖住了她的身体,狠狠一拽,许攸就从围墙上掉了下来。
她凄厉地发出一声哀鸣,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她脑袋上狠狠砸了一下,再然后,许攸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围墙的另一侧,茶壶惊恐地抬起头朝围墙上“汪——”了几声,不见回应,它又赶紧朝围墙方向扑过来,嗷嗷地大吼……
不寻常的犬吠声很快将府里的下人吸引了过来,有人慌忙去叫荔园叫人,待翠羽过来发现许攸不见了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刻钟。
“雪团不见了?”瑞王妃得到消息时已近中午,闻言顿时有些急,“府里都找过了?齐王——”她猛地想起齐王早已出了京,立刻又顿住,想了想,又问:“今儿府里可曾来人?”
翠羽一脸焦急地回道:“奴婢招呼着荔园的下人们将王府找了个遍也不见雪团踪影。雪菲说雪团每日都与茶壶一起绕着王府散步,早上茶壶忽然叫得厉害,奴婢匆匆赶过去,只见它一直冲着围墙叫,死都不肯走。方才奴婢又爬到围墙上去看过,上头有几道刮痕,像是雪团留下来的。”
瑞王妃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怒意,“是有人把它抓走了。”这里可是瑞王府,京城里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到王府来偷猫。
翠羽煞白着小脸,眼泪都快急出来了,颤声道:“奴婢听说,外头专门有人偷了猫出去卖的,长得好看的就能卖个好价钱,若是不好看卖不出去,便要杀了卖肉……”
瑞王妃脸色微变,深吸了一口气朝一旁的苏嬷嬷吩咐道:“叫许管事拿了王府的帖子去京兆尹衙门,他们人多,道上又熟,让他们帮忙总好比我们这样摸头不知脑的。一会儿顺哥儿回来……”她有些为难地揉了揉太阳穴,担心地道:“把他直接带到萱宁堂来。”
赵诚谨回来若是晓得猫丢了,还不晓得要哭成什么样。
整个京城都在忙着找猫的时候,没有人知道,许攸已经被带出了城。
她头上挨了一家伙,脑袋一直痛得厉害,昏昏沉沉的,连站也站不起来。当然,现在她根本没法站。她被个大麻袋套着,闷闷地喘不上气,耳畔有“得儿得儿”的马蹄声,身上一颠一颠的。
居然被人给阴了!许攸一时间有些想不明白,她到底得罪了谁,以至于有人胆敢到瑞王府来抓猫。另一方面,她又有些气恼,自己到底是太懈怠了,才打跑了一只猫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在围墙上溜达了几天,居然没有察觉到有人在打她的主意——她可不信是有人临时起意。
这人抓了她到底想干嘛呢?如果只是想要她的命,大可不必冒着危险把她运这么远。那么,是想卖了她?她上回还听花木房的婆子说,像她这样的猫外头价格还不便宜。
她晕乎了一会儿,头还是痛得厉害,索性什么也不想了,闭着眼睛睡了过去。迷迷糊糊间,马终于停了,她被人粗暴地摔在了地上,又拖行了一阵,这才停下来。
四周很安静,甚至能听到风卷过空旷的平地发出的呜呜声,许攸猜测已经出了城。她没动,假装依旧昏迷不醒,耳朵却竖起来仔细偷听。很快便有粗重的脚步声传来,她身边的那个人哑着嗓子叫了一声“五哥。”
老五?许攸顿时一个激灵,吓得身上汗都出来了。如果真是那个老五,她今儿可就真没法善了了。老五能放过他?
“弄来了?”老五沙哑的声音响起,许攸的一颗心顿时跌入谷底。他奶奶的腿儿,这家伙报复心还真强,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他居然还能杀个回马枪,还真能忍啊。他还自己不出面,雇了别人去,得手后立刻出城,就算瑞王府把京城掀个底儿朝天,恐怕也找不到他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