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爷睡了一觉起来,这会儿精神倒还不错,斜倚在榻上嗤笑道:“李家?他们家还讲什么脸面。本就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早些年还是京城里开杂货铺子的,全靠着李作麟当了左相才发家。先帝和陛下为什么会提拔他?也不就是因为他家世薄好掌控。眼看着李作麟老了,恐怕过不了两年就得致仕,李家儿孙中没有一个得力的,他一退,这李家岂不是立刻就衰败了,所以才这么四处钻营,想攀附一门好亲事。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竟把主意打到我们头上,太子宫里头进不去,又来琢磨顺哥儿。这是把本王当傻子呢。”
若真娶了李家大小姐,那才是真正的愚不可及。李家虽然后继乏力,这会儿却还硬撑着,左相的身份摆在那里,任谁跟李府联姻,皇帝陛下都得多想几圈,真真地显眼!若是个真权贵也就罢了,偏偏这李家却是个累赘,再过个几年,那一大家子人可都得攀附着王府而活了。
瑞王妃先前却是没考虑过这么多,被瑞王爷这么一提醒,顿时有些后怕,道:“幸好我把婚事给回绝了,要不然,岂不是还给顺哥儿召了许多麻烦。”
瑞王爷懒洋洋地挥手道:“顺哥儿的婚事不用急,他才多大呢,慢慢相看着,倒也不必太讲究家世,但有一点一定得注意,可不能像李家那样,子孙里头没一个能扶得起来的。祖辈父辈且不说,顺哥儿到底还小,看得是将来。”
瑞王妃忍不住笑起来,“是,他还小,可他自个儿却急着呢。”她也不瞒着瑞王爷,遂将赵诚谨对许攸心思说给他听,又道:“就上回,因为人家小姑娘说了他几句,他竟然气得好几天没出门,信誓旦旦地说什么人家不道歉他就不理人了,结果还不是自己又巴巴地凑过去。”
瑞王爷顿时就震惊了,“还有这种事。”这说的真是他的儿子不是别人?这简直就是另一个人嘛。
“我反正是管不了他了。”瑞王妃无奈地摇头道:“你若是不对这桩婚事不乐意,就自个儿跟他说去。”
瑞王妃皱着眉头没作声,安静好一会儿,才沉声问:“那孟家是个什么情况?”
“家里头倒也简单,拢共才几口人,孟家老大膝下就这么一个闺女,倒是还有个侄子,和平哥儿一般大小,在香山书院里读书,听平哥儿说那孩子倒也聪明,我今儿也见了,看起来挺伶俐的,进退也有度。”瑞王妃嘴里说不管这事儿,可其实还是在替孟家说好话,瑞王爷与她这么多年夫妻,怎么会察觉不到她的态度,只是,这孟家的门第也太低了呀。
瑞王爷头疼极了,用手指敲着床榻,陷入了为难的境地。
最轻松的反而是许攸和阿初姐弟俩,出了王府大门,二人不急不慢地往家里走,到巷子口时,又去陈家卤肉铺子买了一斤猪耳朵,用油纸包好了正欲往家走,阿初却忽然抱着肚子蹲到了一边,痛苦地小声道:“姐,我肚子痛。”
阿初怎么也肚子痛了!是不是吃错了什么东西?许攸担心地蹲到他身边,关心地问:“哪儿痛?左边肚子还是右边肚子?恶心不恶心?”
“就是……肚子痛……”阿初痛得眼泪都出来了,额头上也渗出了汗,一抽一抽的,想是痛极了。
许攸顿时就慌了神,赶紧把阿初往背上背,“阿初你别急,我们马上就回家,然后去请大夫来给你看病。你先忍忍啊……”她说话时已经把阿初背到了背上,迈开步子就要往家里跑,结果还没走几步,就听到后头有人在叫她。
“小雪团——”齐王不知从哪里忽然冒了出来,咧着嘴笑呵呵地看着她,瞅见许攸一脸急切,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讶道:“这个……阿初怎么了?”
“他肚子痛。”许攸的声音里都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哭腔,“我背他回家。”
“生病了赶紧去找大夫啊。”齐王没好气地道,他一边说着话,一边不由分说地把阿初抱了过去,又翻身上了马,“我带你们去找大夫。”说罢,又忽地伸手拽住许攸的胳膊,一用力就把她拽上了马背,还没等许攸反应过来,马儿就撒开蹄子开始狂奔。
齐王要去的医馆离得不远,马儿跑了约莫一刻钟,齐王便在一个并不起眼的院子门口停了下来,下马将阿初抱在怀里,尔后毫不客气地冲到大门口使劲儿踢门,“救人了救人了,胡庸医,赶紧过来开门。”
许攸这会儿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阿初身上,也没留意齐王的称呼,直到院门被打开,从院子里走出一个十七八岁年轻的俊俏后生,她这才一愣。她之所以愣住并不是因为这年轻人长得俊,而是——这分明是个女扮男装的少女!
但齐王殿下好像根本就没发现这个问题,他扯着嗓子朝那少女大吼,“胡庸医,你赶紧过来看看这小鬼怎么了。”
少女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很淡定地没跟他吵架,伸出两个手指头在阿初的胳膊上把了下脉,又在他肚皮上摸了几把,直把阿初摸得像杀猪似的嗷嗷惨叫了几声,这才不急不慢地又把手收了回来,道:“无碍,吃一剂药就好了。”
“真的假的?”齐王好像有些不信,瞪大了眼睛朝那少女道:“你都没仔细看,要是弄错了怎么办?再仔细给诊一诊,不行就让你师父来。”
少女顿时就炸毛了,怒气冲冲地跳起来,指着齐王大骂,“你什么意思?要是信不过我干嘛把人往我这里送,以为我是软柿子随你捏呢?别以为你是什么鬼王爷我就怕了你了,一天到晚嘴里没说过一句好话,什么狗屁王爷,给我有多远滚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