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压虽然奥妙无穷,但终究属于临场发挥,人家毛先生苦修数十年不是作假的,一边交手一边感应气机,很快发现紫色剑压并不完美,拼着受些小伤抓住一细缝隙,探手强攻冲了出去。
说来容易,做起来极难,要是没有过人经验恐怕早已被分尸。那机关手臂也端的灵活,银色利爪每挥动一下带起风雷之音,轻微的爆鸣声在空中此起彼伏,竟在瞬间与田茂平拼了数百记,大有重整旗鼓的态势。
田茂平心中焦急,要叫老混蛋占据上风那还得了?原本淡然神情不复存在,取而代之是一种近乎野兽般残暴,没人注意到这种状态,就算隐隐发现不对,也归结为怒气攻心,生死间异度狂化,却不知这是擎羊星田家运转魔性独门秘技,求的便是极短时间内提升战力,不惜自伤。
魔道之人也修真元,两种体系性质不同,运转法门更是迥异,强行模拟容易使精神受损。可是毛先生手段层出不穷,靠着尚未领悟的剑压实在无法束缚,真若论个结果也是希望渺茫,所以不得不冒些风险。
“呔”,田茂平肌肉筋骨膨胀三分,这是不计后果动用真元表象,紫杀剑凭着无上锋芒夹着一丝古怪煞气窜起,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出六剑,那剑势威力一记远胜一记,不同先后叠在一处。
“竖子敢尔!……”
今天该着姓毛的倒霉,先有黎镇南自残般提升修为,在机关帆船上砍了一道口子,将素来仰仗的防御阵法破掉,又有田茂平这般不惜损耗本源发出致命招数,当即面色大变,手中印诀不断,摩天镜翻飞救主,白炽光柱如蛟龙出海,可惜还是没能挡住那绝杀连击。
两败俱伤在所难免,田茂平身子烧伤大片,好似断了线风筝抛飞出去,尚幸手指头还能动上一动,紫杀剑的剑鞘如影随形,接住主人。
“雨嫣,老匹夫要是还敢来,就交给你了。”
田茂平虽然不愿意暴露某些隐秘,但是天大地大活命最大,如今已管不得那么多了。
毛先生臂膀齐根断裂,向来自诩的机关臂助震成齑粉,虽然有摩天镜最后阻了一阻,但也伤及脏腑,嘴角向外一个劲渗血,没有三五个月休养恐怕难以恢复。他看向躺在剑鞘上滑行撤退的小鬼,当真又恨又怒又怕。
恨的是觊觎宝物蒙了心智,对于自己的阵法太过自信,竟是如此托大。怒的是,连番对战总是眼看着即将胜利最后却碰得灰头土脸,好不狼狈。怕的是,这臭小子刚进天一门修行多久?无论剑法上还是修为上达到这种造诣,假以时日岂不无可限量?今日如果不将其诛杀,以后就连睡觉都不安稳。
计议已定,毛先生忍着断臂剧痛,瞳孔向外烁烁放光,摩天镜恍如*,闪出九九八十一道光束,整个夜空被映得明晃晃,如同白昼。
接下来,令人吐血的一幕出现了,就在八十一道光束扭转追击躺在剑鞘上的身影时,当空绽放出一道诡异符纹,随之绿雾向外铺张,巨大龙爪探了出来,照着磨盘般镜面就是狠狠一击,变故来得太快,任谁都反应不及。
“呜呜,呼呼”
飓风让人睁不开眼睛,那绿雾中的龙爪与摩天镜碰撞时产生强烈至极冲击波,地面上无论机关战车还是战队队员都向周围排开,谁也看不清战场。
“啊!皇级……”
惨叫声隐约传来,随即一道光影急遁,从天空轰落无数金光,片刻之后归于平静,方圆几公里内满目疮痍,这么大的动静就算玄武城也被惊动了。
雨嫣心有不甘,传音道:“主人,这毛先生实在狡猾,身上设有远距离传送阵法,借着诡异遁光逃走了,要不然我有足够把握将其留下,估计他不会折返玄武城,建造传送阵法所需条件极为苛刻,更需日积月累加持本命气息,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势恐怕半年内别想与人交手。另外,奴婢自作主张将那些控制机关战车的弟子全都轰死,即使这些人能够证明今日所发生之事,一旦回到门中也会篡改口供,对您十分不利,还不如尽早消灭了来得干脆。等会玄武城高手会赶到,最好叫您的一众下属统一口径。”
田茂平苦笑,这次拼得惨烈,平白折了许多人手,雨嫣说得对,如果揭露毛先生设下的杀局,谁会信?人家多高的身份,多强的修为,公道这种东西是建立在势力基础上的,就凭一个外派的战队副队长想搬倒掌门一系客卿,谈何容易?
“轩轩,你在哪?”和雨嫣交流完毕想起徒儿,抬起头急切呼唤,工夫不大土石隆起,小丫头抖落灰尘爬了上来,那些幸免于难的队员也尽量聚集,眼中带着迷茫,显然还未从刚才的震荡中恢复过来。
“快把我们的人找来,我有话交代。”
见徒儿无事,田茂平下了命令,大家连忙行动,经过统计活下来的共有五十三人,比预料的情况还要糟糕。
王大魁一瘸一拐走了过来,手里托着半截棱牙剑,浑身百道伤痕触目惊心,不过这厮也端的蛮横,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眼中闪着警惕,戒备地看向周遭追问:“皓天,刚才到底怎么回事?那个嚣张的老混蛋跑哪去了?我怎么感到一股强烈的妖兽气息突然闪现,之后又神秘消失了?”
田茂平摇了摇头,编了个谎话说:“我也大清楚,似乎此地潜藏着一只极为厉害妖兽,关键时刻想出来捡便宜,结果便宜没捡到,反而救了大家一命,更惊走了大敌,看来是我等命不该绝!”
给了个模糊解释,又转回头对大家说:“诸位,打开天窗说亮话,今天迫害我们的正是赫赫有名毛先生,此人与我欧阳家有仇,没想到这般公私不分,明目张胆迫害整个战队,执行任务之前我便有所怀疑,却不愿往坏处去想,这才导致钻进陷空陷地大阵。我……对不起牺牲的诸位兄弟呀!”
捶胸顿足,自责不已,表面上痛不欲生,实则心里没那么沉重,毕竟与这些人相处时间并不长,将他们牵扯进来也是无奈之举,眼下在天一门势力单薄,不能在短时间内积聚力量,将无法完成魔道任务。
黎镇南、张碧玉、黄天罡,此三人是战队顶梁人物,其中黎镇南昏迷不醒,插在穴位上的银针已尽数逼出。张碧玉浑身上下破破烂烂,脸色苍白握紧飞剑,看情况内伤也不轻。黄天罡仗着修为深厚,在阵势中挺的时间最长,所以比别人要好看得多。
眼前忽然一黑,田茂平强行吊住一口真元没有昏迷过去,舔了舔干裂嘴唇安抚道:“我知道大家忿忿不平,然而门中争斗时有发生,也不足为奇。今天的事绝对不能外传,要知道毛先生在天一门根深蒂固,不是我等眼下可以撼动的强势人物,当务之急是提升实力,总有一天会为死去兄弟报仇雪恨。所以,我恳请大家守口如瓶,门中若是有人追问,就说遇到强大皇级妖兽,而毛先生是赶来进行救援,苦战多时总算将妖兽惊走,救下大家性命,记下了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谁敢反对?队长的武勇有目共睹,虽然甜水镇地下发生的战斗无人知晓,但是其中艰险也能猜到几分,有道是富贵险中求,门内各个派系倾轧早有耳闻,欧阳家属于长老一系,而毛先生与掌门一系交好,内在的关系肯定错综复杂,队长怎么说就怎么是,回去之后必定不会亏待大家。
见众人目光坚定,心下稍安,开始部署。首先检查那些操控机关的弟子是否真个全部死绝,这些人的修为实在不怎么样,有那奄奄一息的再补上几下,确定没有活口为止。
此外,毛先生驾驶的机关帆船绝对是个好东西,虽然机体被轰得残破不堪,但是内部核心完好无损,田茂平命人将一些大型组件拆卸下来,还有那些机关战车与机关玄龟的重要组件也一并收集,打算带回去慢慢研究,说不定能够进行复制。
至于摩天镜应该是被毛先生带走了,找了半天没有踪影,很快储物空间和青丝镯已经存满,无常鬼戒能力提升扩大了空间,也帮了不少忙。
打扫战场,该毁灭的证据都毁灭,该收殓的尸体一具不落,毛先生那些弟子偶尔爆出些好东西也让队员们收入自己腰包,即使每人分得几千纳元也是好的。
甜水镇距离玄武城并不远,不到两刻钟天边剑光掠动,好些留守高手赶到,一看脚下几成汪洋,广大面积泛着水纹,整个镇子完全淹没,任谁见到如此情景都不免心下骇然,究竟怎样力量才能造成沧海桑田般剧变,实在猜不透。
有人叫道:“快看,是我们玄武城的战队。”
远处高地上正有人挥手,一道剑光电射而至,黄天罡到了近前微微抱拳:“诸位师叔师兄有礼了,我们战队遭到难以想象打击,快随我去见队长。”
众高手落到地面,倒吸一口冷气,这也太惨了!战队的队员或坐或躺,伤势重的奄奄一息,伤势轻的满身血污,急忙施以援手进行抢救,情形顿时好转不少。
“师叔,师叔们!我的队员好苦!”田茂平匍匐到几位老者脚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开始哭诉,将前前后后经过讲得巨细无遗,队员们心里觉得奇怪,怎么队长编起瞎话连眼皮都不眨一下?如果不是一直置身现场,真会被他一面之词所蒙蔽。
进入天一门以来,田茂平不单单本事大涨,睁着眼说瞎话也练得炉火纯青,要不然怎么说环境改变人性呢?经历这场大战,心性彻底放开,不论毛先生是否察觉雨嫣存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至少半年内对方没有能力再做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