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些人,从幼年起就被抹杀了自己的本性,成主人杀人的凶刃。
每一天都走在生死线上,即便落入敌人的手中,主人还念念不忘的要取他的性命。
“主公,”周子溪低头行礼,“他只是一个无关要害之人,就放了他吧?”
片刻之后,阿甲进入牢房,在程千叶身侧跪地请罪:“主公,是卑职失职,竟让敌人混入狱中下毒。”
程千叶伸手,在她头上摸了摸。
阿甲本该是个活泼的性子,也不知经历过什么样泯灭人性的训练,才变成如今这副无时无刻都戴着面具的模样。
程千叶叹了口气:“就依周大人所请,放人吧。”
阿甲不再说话,站起身来,解开阿暗身上的铁链,把他提了出来。
阿甲的注意力不是很集中,她觉得头顶上残留着一道奇怪的感觉。
主公刚才在那里摸了一下,一股温温热热的触感就好像一直留在了她的头顶上。
她把那个囚犯提出牢房,按在一张刑桌上,固定住他的一只胳膊,露出那截苍白的手腕,开始磨一柄又薄又弯的小刀。
主人没有责怪我,还在我的头上摸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阿甲脑袋中始终转着这件事。
总之不是生气的意思。
她觉得自己的运气一直很好,两任主公都是温柔的人。
要是生在宋国,那可能就完全不同了。
阿甲看了一眼那个被固定在刑桌上的少年。
这个人,年纪和她差不多,身手也是难得的好,却只能落下这种命运。
阿甲举起了手中的刀刃,对准了那消瘦的手腕。
等了半天,她似乎有些奇怪主公竟然没阻止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程千叶一眼。
程千叶正冲着她笑:“算了吧,阿甲,你不是也有些不忍心吗?”
……
阿暗站在了阳光之下,鼎沸的人声和刺眼的阳光让他感到一阵恍惚。
他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坐在轮椅上的那个人。
周子溪递给他一个包裹:“走吧,别回你们宋国,走得远远的,连阿阳的份一起活下去。”
阿暗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话来。
片刻后他伸出手,接过了那个包裹,伏在地上磕了一个头。
“一路小心,好好的活着。”周子溪说。
过了一二日,是姚天香在郑州设立的女学馆正式开馆的日子。
程千叶带着程凤等侍卫,协同周子溪同去祝贺。
郑州历来是一个商业繁华的都市,天南地北的商贩汇聚,民风也相对开放,
加上女学乃是主公的正妃亲自设立,等于是打了官家正式认可的招牌,因此,第一天来报名的学员就为数不少。
姚天香有了汴州的经验在前,早已做足了准备,倒也显得轻车熟路。
“天香,我们这就要回汴京了,你真的打算留在郑州这里?”程千叶握着姚天香的手,她有些舍不得这个贴心密友。
“嗯。”姚天香看着眼前热闹的场面,捏了捏程千叶的手,笑着交代,“我不在你身边,你一切小心,阿甲是位可靠的姑娘,有知道内情的她在我也放心多了。”
程千叶心中有些内疚。
墨桥生如今占据丰都,厉兵秣马,剑指韩全林所在的汉中。
而她回到汴京,却正是打算向着宋卫两国开刀。
天香她毕竟是卫国的公主,此时想必也是两难,只好避而不见,选择留在远离战场的郑州。
从女学馆出来,程千叶同周子溪同坐一车。
“天香的女学办得不错。”程千叶挑开窗帘,看着车外热闹非凡的场面,“子溪,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办一些学校?”
“主公指得是太学吗?”周子溪回复道,“如今既然迁都到了汴京,太学确实也该好好办起来,以供京中贵族子弟们求学。”
“不不,我说的不是太学这种仅供少数人就读的中央公立学校。”程千叶比划了一下,“我是觉得我们应该鼓励民间多举办一些私立的学院。”
“子溪你看,我们的国土越来越大,就需要越来越多的官吏来管理。可是我们怎么找出这些人才呢?我不喜欢现在这种举孝廉的方式,举来举去都是贵族子弟,寒门中人完全难以出头。我是希望有一种制度,能鼓励地方大量的私人办学,然后我们统一定期举办一场考试,考核这些学子。”
程千叶看着周子溪,收了一下手掌,“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这样我们就能挖掘出来至全国的各种人才,权利也不会只聚集在几个少数的世家贵族之中。就连国民的文化素质都有可能得到一个整体的提高。”
周子溪的眼睛亮了,他跟上了程千叶的思路:“主公这个想法真乃造福万民之策。若是能如此,我国将有用之不尽的人才。容臣仔细斟酌一二,再回禀主公。”
程千叶的想法得到了周子溪的认可,心里很高兴,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要继续往下说。
突然听见了程凤的呵斥之声,前方似乎有些骚乱,车队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