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黑还不错,勤做活儿人也还算活泛,”珊瑚话音未落,珍珠却是眼神异样地盯着她看了好几眼,珊瑚也不管她,接着道:“就是游戏不得,既惹了他就别瞎白折腾,省的惹人笑话。”
珍珠也不知听进去多少,默默地坐了一会儿便将针线放了起来,扔了句“你管不着”便埋头躺下,再不开口了。
珊瑚被她这话噎得一顿,心里开始懊恼自己,都活了两遍了,怎么就学不乖!
第65章
听珊瑚娘讲,那日谢老三来问提亲的事是如何回复,听过后还啰啰嗦嗦地劝了好一场,甚至是连租地的事儿都给说上了,珊瑚越发觉得杜俊笙此人不靠谱,就因为这事儿竟连租地都能拿出来威胁他们,末了还担忧着,会不会真的就因为这事儿,把地给收了回去。
珊瑚倒是老神在在,安慰她娘不会有这事。这份租契可是在里长那儿给签的,还有赵四爷做的证,有这么俩人物压着,不怕他杜家反悔。
但是珊瑚觉着,就杜俊笙的为人,定是放不下那份子虚的脸面,往后见着自己该躲着走了。哪知这才拒绝了三日不到,那杜俊笙便又出现在了她家地头。
“我有点事儿,想跟你说说。”
语气诚恳,看不出半丝半毫来寻事生非的迹象。
珊瑚娘怕他一时激动做出些什么过激的事情来,不愿意让珊瑚去。珊瑚摆手表示没事,杜俊笙虽凉薄,却还是一身的酸秀才气,暗地里不说,光天化日的让他做些有损读书人气性的事儿他是断然做不来的。
但珊瑚也怕事有万一。
他做不出来,不代表他身边的谢老三做不出来——那人正跟在杜俊笙身后,一脸不满地瞧着自己。是以也没有走远,便在陇上往常歇息的梨花树下站着,这会儿已经到了初夏时节,梨花开得烂漫甚至已经开始荼蘼,站在树下,肩上头顶总能落下少许白白的花瓣来。
“我知道是我唐突了,这事儿事前该跟你说说的,可那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跟谢三叔说了一下就……珊瑚,你不怪我吧?”杜俊笙说得恳切,谢老三站在远远的那边树下,依然很是不解这人到底是怎么了就被这么个乡下丫头惹得三迷五道。
“呵呵,”珊瑚冷笑两声,“怎么会?”
怎么会?被你那姘头杀了亲弟,又被你二人搞得身败名裂惨死于人前我都能这么跟你说话,前世可是我求着赶着要上你家给你冲喜,今生能让你这么煞费苦心,我谢都来不及。
杜俊笙不知是实在迟钝,抑或是不愿意多想,看珊瑚的样子竟好似没察觉异样,反倒感谢起她来,顿了顿沉声道:“你跟双福的那事儿,那天我看到了。”
“什么?”珊瑚不明白,她跟双福?什么事?
“就是那天在河边的事儿,我知道那是你扭了脚不小心绊倒,双福才去扶了你……”
珊瑚这时才想起,确实有这么回事儿……这不就是遇着崔春英和二黑家妗子的那次么!
“我家那姨娘也不是故意的……那事儿后来我跟她说了,她也答应了往后不再随处乱说……”
是了!
好似就是从那天过后没多久便有传言出来,说她跟双福两人不干净!
本还一直以为是翠兰捣的鬼,没想到竟是崔春英!
“姑娘家的名声,我是知道的……总之,这事儿我会负责的,你要是没准备好,那我就等你,等哪日你愿意了,我再重聘上门提亲,我杜俊笙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绝不反悔!”见珊瑚始终没开口,脸色却是变了几变,杜俊笙终于下了总结,不论怎样,我都会娶你的!
珊瑚这会儿算是反应过来了,也不是没想过,只是觉得还没到那地步,杜俊笙虽对自己有好感,可珊瑚却是将什么都拒之门外,除了那块地……总以为没牵扯,没想到这女人早给自己下了这么大一绊子,前仇未报新仇添么?
珊瑚这头冷笑着,杜俊笙却是有些发毛,叫了她两声,珊瑚这才转过头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只管管好你的人就行了,我用不着你操心。”说罢转身便走,留杜俊笙一人愣在那里。
明知红串儿坐胎不稳,还想折腾出事儿来?明摆着想让谁都不好过,用人性命来做文章,可见崔春英有多歹毒!
下晌回去时,珊瑚故意绕了远道去绿翠家,还没坐下虎子叔便也进了门,见珊瑚来还笑吟吟地打了招呼。
“虎子叔最近看着模样挺好,瘦还是挺瘦,精神不错。”见虎子叔往里间走了去,珊瑚趴在绿翠耳边小声说着。
绿翠看着挺高兴,半掩了嘴咬耳,“这都快三个月了,四嬷嬷这回的药挺管用,前几天说是身子大好了,非要下地干活儿,我跟我娘劝了好几回,拗不过他,今儿天儿好,现在日头又长,非要我跟我娘先回来做饭,自己还想多做会儿,这不,才回来!”
“那可好了!红串儿姐肚里怀的一定是个福星,这还没生下来就先给姥爷治好病了!”见绿翠好,珊瑚也高兴,毕竟从小到大,村儿里就她俩关系最好,一人好了坏了,另一人也跟着乐了悲了,只是珊瑚始终想不懂,为什么前世绿翠能因为那事儿就跟自己断绝来往,直到死都不来看她一眼。
绿翠一听嘴角咧得更大,之前去看红串儿,听她说珊瑚对她好,前一句嫂子后一句嫂子,敬重地不行,有时候跟双福娘有些小拌嘴,珊瑚也劝和着,总站在自己这边儿,三不五时还会送肉过来给她补身子,绿翠知道珊瑚的好,只笑道:“那回头该让这福星好好儿孝顺你这姑姑,让你也多沾点儿福气,我看你这阵儿身子老有事儿,脸都瘦了!”
珊瑚摇摇头,“家里本来也没啥事儿了,就是珍珠……太糟心了。”
绿翠闻言,低头没开口,只伸手捏了捏珊瑚的手。
“前儿我二叔那婆姨,也不知道是怎么教的,现在我爹娘是说说不得骂骂不得,都这么大的姑娘了总不能打她?整个家里就我不怵这理儿,该是啥就是啥,”珊瑚顿了顿,试探道:“要是这丫头做了啥事儿,你尽管跟我说!我虽然也没啥用,但好歹比她大,我爹娘也挺听我说道儿的,不会让她胡来的!”
珊瑚说得气势磅礴,其实心内无底,只怕绿翠已经知道了些什么事,再要因此疏离她,却是珊瑚最不愿意看到的。
绿翠头也没抬,似是笑着答她:“你这大姐做的还真是……胳膊肘往外拐,哪儿有你这样儿的!”
“有理儿才能正,要是她不做不着调的事儿,我也不会去说她,可她要不做好事儿,那我也不会掩着的!”珊瑚说的认真,只怕绿翠不信。
绿翠倒是伸手捏了她一把,失笑,“你倒是正直!”
珊瑚抓过她的手反捏回去,笑闹中珊瑚似乎看到绿翠眼角水光闪烁,一时不能确定是刚才说话间落下的,还是笑闹时挤出来的……
这日晚上吃过饭,珊瑚便跟呆子坐在门前的柳树下纳凉。
初夏的天,开始有些闷热,算了算,也是雷雨降至的时节了,下午珊瑚娘还在盘算着要不要将屋子给修修,毕竟用了这么多年的屋子,一到了雨季就开始淅淅沥沥地漏水,下小雨还好,要是赶上下大雨,那便是外头下大的屋里下小的了。
刘寡妇大约也才吃过晚饭,跟在小宝儿后面出了屋,边走还边对着前头那蹦蹦跳跳孩子叫着“慢点儿”。见着珊瑚坐在门口,倒是也不管小宝了,过来便坐下,跟珊瑚聊起最近村里的一些事儿来。
珊瑚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呆子就坐在一旁,不知是天热了,还是旁边的那人的缘故,珊瑚总闻到种温温热热的气息,很好闻,好闻到让她甚至有点昏昏欲醉……
“绿翠好像知道了那事儿!”刘寡妇忽然说了一句。
珊瑚听到“绿翠”,这两天总忧心着的事,一下回了神。
“啥事儿?”珊瑚有些心惊胆跳。
刘寡妇靠近了低语,“珍珠跟二黑那事儿!”
珊瑚的心“咚”的一声沉到了谷底,赶紧问:“咋说她知道?她咋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