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枫齐也看出来叶邑辰气色不对,惊讶道:“十六哥……杨姑娘怎么样了?”
叶邑辰对弟弟语气便好了几分:“她一路风餐露宿,颇受了几分苦楚,许是得了伤寒,高烧不退,如今昏迷不醒……”语气中的怜悯和痛惜连他自己都没有听出来。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叶枫齐和叶敏昭异口同声地道,俩人一时全都着急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叶邑辰臂弯上的雨澜j□j了一声,断断续续道:“渴……好渴……我要喝水……”
雨澜靠在叶邑辰的胳膊上,全靠他的一只胳膊承担着她的体重,隐约间她也知道叶枫齐和叶敏昭全都来救她了,可却没有力气说话,甚至连睁开眼睛看一眼都做不到。
不待叶枫齐吩咐已经有家丁递过装水的皮囊,叶邑辰小心撩开她的头发,叶敏昭走近两步细看,只见雨澜脸色潮红,满脸的病态,连颈部肌肤下都泛起玫瑰色的疹纹,叶敏昭受了那么多苦未曾叫过一声,此刻却一下子眼眶就湿润了。
叶邑辰小心地喂她喝了点水。叶枫齐道:“杨姑娘病得厉害,我们不能耽搁,必须立刻回京找大夫看病。”这一路行军众人也都累了,叶枫齐本来还想休息一阵子,吃点干粮等众人恢复体力再走不迟,现在看必须要争分夺秒才成。
叶邑辰和叶敏昭比他还急,当下众人翻身上马一路疾驰回京。官道上众人也不再东绕西绕了,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来的时候女真兵被杀得差不都了,众人一口气返回广渠门,途中竟没有再遇到大股的女真兵。
叶敏昭跟着大队人马,从来没有骑过这么久的马,大腿两侧都被磨破了,钻心似地疼,他却一声不吭,只是不错眼地看着前面十六叔的背影,既担心雨澜的安危,又隐隐有些嫉妒。
众人到了广渠门下,那位守城的千总看见叶枫齐和叶敏昭全须全尾地回来,心里松了一口气,此时天色早已黑透了,城头上点着火把,叶枫齐叫开了城门,白余匹战马一阵风似得卷进城去。
那千总落足了眼力,总算在人群中看见了小王爷叶敏昭的影子,心里的一块大石也就落地了。人是他放出去的,要是在外边出了事,他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这才发现两位王爷簇拥着一个衣衫破烂的人,那人怀里还抱着一个长发覆面的女人,不由啧啧称奇。
“小王爷,小王爷!”众人刚进城,韩世和于鹏两个小太监立刻迎了上来,他们一直在广渠门等着呢,见小王爷平安归来全都大喜。
小王爷看了他们一眼,雨澜被叶邑辰抱在怀里,他心里十分不舒服,这时便道:“去,给本王弄辆车子过来。”
韩世一愣:“这里距离紫禁城远着呢,奴才到哪去弄车?”
小王爷气得大骂:“笨蛋,废物!”
此时众人刚来到一个路口,一辆豪华的马车从另一条路上驰过来,看见大队人马杀气腾腾而来,威势如虎,车内大概是个员外富商,怎么敢和他们抢路,便在路口停了下来,叶敏昭飞马上前,伸手掏出一块腰牌,向那车辕上的车把式一亮,大声喝道:“本王是当今皇上第五子,潞王叶敏昭,里边的人赶快给本王滚下来,你们的车,本王征用了。”
车把式一辈子见过的最大的官不过就是一个九品的皂隶,皇上的亲儿子在他眼里那就是神话一般的存在。他吓得一轱辘滚下车子,纳头便拜,嘴里讷讷的也不知在说什么。
帘子一掀,一个身穿棉袍的大胖子探出头来,一看叶敏昭手中那块雕龙嵌玉的腰牌,他也没看懂,可话却听得明白。皇上的儿子谁敢惹,那员外暗叫晦气,气喘吁吁地爬下车,跪在地上,叫道:“小民拜见皇子殿下!”
叶敏昭才没空理他,马鞭一抖,“啪”地在空中抽了个响,指着那个车夫道:“你还回去给本王赶车!”一转头对叶邑辰道:“十六叔,你把杨家姐姐放下来,让她坐车走吧,她身子弱,再受不得颠簸了!”
叶邑辰等人刚才便已放慢了马速,叶敏昭的话正合了王爷的意,他抱着雨澜甩蹬下马,将她小心地放在车上,车厢上铺着厚厚的毡毯,倒也颇为舒适,叶邑辰顺势也钻进了车子里面。见那车夫虽然上了车却在那里发怔,不由怒道:“还不快走!”
车夫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看见一个穿得一个比他还破烂的男人对着他颐指气使,偏偏气势大得吓人,不由嗫嚅道:“往哪儿走?”
“前海西街晋亲王府!跟在马队后面走!”
叶邑辰放下车帘子,再不管那个车夫,他在雨澜的额头上轻轻探了探,发现她的额头依旧烫得惊人,一时心中刺痛难耐,像是安慰雨澜又像是安慰自己:“你会没事的,本王会请来最好的大夫,一定能把你的病治好!”
马车外头小王爷脸色不豫地看见叶邑辰毫不客气地钻进车里,心里十分不忿:所有人中我是最小的,这车又是我拦下的,不该我陪杨姐姐一块坐车吗?
小韩子这时走上前来,道:“小王爷,杨姑娘已经安全回京了,咱们该回宫了,娘娘见不着您,不定多着急呢?”
小王爷一抖缰绳,没好气地道:“回什么回,先去晋王府!”
☆、111 病染膏肓王爷怒急
进了京城,叶邑辰根本没有把雨澜送回杨府的意思,而是带着她直接回到了位于海西前街的王府。他准备把雨澜的病治好,再送她回杨府。一是因为实在放心不下想要守候在雨澜身边,二是他担心杨府不会尽心尽力地医治一个庶女,而他要找最好的太医来医治她。
马车直趋后宅,叶枫齐的家丁就地解散回了秦王府,叶枫齐本人从来不大将那些规矩礼数放在眼里,何况他与叶邑辰向来亲厚,晋王府就和他的秦王府差不多,自然而然就跟着叶邑辰进了内院。
叶敏昭放心不下,将马缰扔给马侍卫,把五个侍卫和两个小太监全都扔在前面,他自己厚着脸皮跟着进了内宅。
反正他年纪还小,十六叔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叶邑辰将雨澜安置在一个三进的小院里,衣服也没换,脸都没洗一把,就将管家马福叫了进来。“你立即去趟太医院,把太医院的孙医正给我请来,就说我这里有人得了急病,叫他立刻过来瞧病!”
老管家见家主将他叫到了内宅吩咐差事,本来就深感奇怪,听了这话一阵愕然,看了看天色道:“王爷,这都二更天了……”人家怕是早就搂着娇妻美妾睡觉了吧!
叶邑辰额头上青筋直跳:“马福,你带几个侍卫一块儿和你过去,他要是敢不来,就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叫他来!莫说是天色已晚,就算是天上下刀子,他也得给我过来!”马福吓了一跳,王爷这是要拼命的节奏啊!
他偷偷觑了一眼床上躺着的女子,心中暗暗猜测她的身份。王爷这心急火燎的他哪敢怠慢转身就正要出门,忽然听见一声童音响起:“慢着!”
叶敏昭刚好进来,将叶邑辰的话听进耳中,立即出言阻止。叶邑辰见小侄子像个不散的阴魂似的跟进了内宅,不由大为不悦,冷然道:“你怎么跟进来了?”
叶敏昭不答,只对马福说:“马管家,你不要去找孙院正,王秉正王太医才是真正的杏林国手,你直接去请他过来给杨姑娘看病!”又转向叶邑辰道:“十六叔,那个孙医正不过是会拍贵妃娘娘的马屁,这才坐了太医院医正的位子。”他久居后宫,当然知道太医院的那帮人有几斤几两,这才及时向叶邑辰谏言。
马福立刻看向了叶邑辰。叶邑辰哼了一声道:“既然如此,两个人一块儿带过来吧!”
马福不敢怠慢,立刻去了。
接着叶枫齐就看见叶邑辰和叶敏昭这一对叔侄都瘪茄子似的谁也不说话了。俩人都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床上的雨澜,一个满脸阴沉,一个眼泪汪汪。
叶枫齐一阵无语,这俩人咋都那么不对劲呢!他无奈上前,拍了拍叶邑辰的肩膀道;“十六哥,你在外奔走辛苦也当沐浴更衣稍作休息,还有杨姑娘,也该找个下人侍候她梳洗一番……”
叶邑辰眼珠子动了动,好像这才反应过来。“来人!”他叫了自己的贴身丫鬟进来,让她们好生给雨澜洗漱一番,再换件干净的衣裳。他自己则带着叶枫齐和叶敏昭回到书房,洗了个澡,换过一身衣裳,孙院正和王太医就来了。
这时候都已经是三更天了,俩人在府里睡得正香,被火急火燎的马福从被窝里硬生生给挖出来了。其实马福是多虑了,京里谁不知道叶邑辰的威势,莫说是天晚了,就是天上在下刀子,他们也得乖乖地来。
俩人到了书房一看,好嘛,一溜仨王爷,大眼瞪小眼的,他们立刻鸭梨山大起来。暗暗嘀咕,这什么节奏?里头的病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正要见礼,叶邑辰袍袖一拂:“别啰嗦了,跟我去瞧瞧病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