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张宣凝领五十骑,兵四百,绕个大圈子,来到了上次那个潜入城中的要点,但是才等到了一处小林之中,望着里许外的城墙,张宣凝突然之间勒住马来,又挥手要众人停下。
“主公,何事?”焦烈上前问着。
在远处,城池黑黑的,宛然一只巨兽。
张宣凝神色凝重,说着:“我感觉很不妥当,也许城中有个陷阱。”
他本来意图,是趁夜中直接攻入会稽城中,毕竟会稽城也不过有一府之兵,千人而已,己方有五百,半夜而袭,还是有一些搏上一搏的机会。
但是才靠近了城墙,却产生一种无比敏锐的不吉预感出来,可是回顾四周,竟然没有人能够为他排忧解难,甚至连说话的人都没有。
黯然叹息之下,他只有自己思量,自己能够暂时支配这群混混,无非是挟着杀敌之威,又以投名状而驱使之,但是这毕竟是不稳固的,如是城中半点防备也没有,当是可以搏上一搏,创造以不满百人,驱使降兵四百而夺取一城的丰功伟绩,留名青史。
说话,历史上倒不是没有这种事情。
但是城中如是有防备,要瓦解和摧毁我军,用什么办法呢?张宣凝想着,换个思路,立刻可想出几条毒辣无比的计谋来。
在月光之下,城外有一处平原,城外一里许处才有片疏林,自己就是其中。
特别是此群人的家属都在城中,如是城中有一官出现,显出家人,喝令归降,只怕自己半点机会也没有,立刻土崩瓦解,想到这里,张宣凝叹息一声,说着:“我们走。”
说着,他就转身策马,就行离开。
这很明显使许多人惊讶,四百余人一阵骚动,焦烈不由上前:“主公,这是何意?城中没有防备,我们正好一攻而下。”
“一攻而下?你以为是这样吗?”张宣凝望了他一眼,冷笑的说着,下令转向。
此时军中五十人,是他嫡系,当然又是临时的火长,所以一声令下,队伍就不得不被驱赶着离开。
这很明显使城中惊讶,果然,五百人向回赶了一段路,又走了里许,就发觉后面城墙上亮起了火把,上千人密密麻麻在墙上,这还罢了,张宣凝集功于眼,却是发觉果然有不是士兵的人等,心中就是冷哼一声,知道就是自己控制的混混的家属。
并且隐隐传来了人声,幸亏二里路,已经听不清楚了,但是就算如此,队伍中又起了一阵骚动,张宣凝心中知道,如是在城下,就完全不同了,家属一喊,自己这五百人立刻瓦解。
果然,战争就是生死存亡之机,一旦脱离了距离,这四百多人没有直接刺激,就不敢反抗了,只能不得不被自己驱赶。
不过,这一切到底是谁在主事?难道就是那个决曹吏云大人吗?
不过在这时,张宣凝偶然回过头来,遥望城墙上,千只萤火虫般不断颤动的火把,心中只有冷笑,在这样的夜中,谅城中也不敢追击,真要追击,夜中自己百人,破他们数百人,也不是办不到,那说不定还可以真的就在此夜夺取此城呢!
连夜赶路,四百余人都是垂头丧气,只是现在在骑兵的督促下,不得不跟着走,幸亏这批人平时都是强壮的汉子,赶路倒是很快,张宣凝心有定计,向着一个方向走着,而五十人也各当火长,直接分化控制这批人,他们久在军中,自然有一手,所以连行一日一夜,倒没有事情。
第二日下午,就来到了目的地——句章县。
句章县,相传系周元五四年越王勾践时建。句章城之句章港,是相当重要军港和贸易港口。古来就是和夷洲(是指日本岛屿及我国台湾等岛)有联系,多从此出,秦皇统一天下,此县就正式立建,隋时,会稽郡只建四县,鄞、鄮、余姚三县全部并入章句县,因此实际上领地非常大。
不过,局限于官府编制,县衙之兵,其实就是衙役和县兵,不过二百许。
这不是实力不行,实际上,如是真的动员,三千兵都绰绰有余,可是,如无圣旨,就敢如此,立是死罪,没有造反心思,谁敢如此。
因此才有今日之祸。
当然,一旦有了借口,比如说,自己夺了这县,其它三县和会稽城,都会立刻扩军编制,以后就不会这样容易了,但是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张一,你拿我的东西,进去给县令看看,速速迎入。”眼见城门关闭,二百许的乡兵立于县城之上,张宣凝说着。
一个银牌,上面有皇帝亲军将领的标记,以及一个大大的石字,还有就是一道圣旨,是不久前,破格提拔石无忌为折冲都尉的圣旨,这二件东西都不太可能落在逆贼手中,想必这个县令就要掂量掂量来者是谁了。
如不是他身后四百人其实都是中看不中用,真有五百兵来,那这区区二百乡兵早就一冲就散,他才不会现在就拿出这二件东西呢!
当然,这也是欺这县令还不知道内情,无论是在会稽郡,还是远在北方的皇帝情况。
果然在此时,张一还是见到了县令。
县令范致远,自然知道这些东西的真假,特别是圣旨,每个当官的人都必须学的熟透,以免被人欺骗了,这些学问,是逆贼难以模仿的,无论是质地,格式,用玺,甚至一字一印的位置,都是有讲究的,因此跪听了圣旨后,立刻和县丞朱礼,以及主薄高赞上前研究,发觉的确是真的。
主薄高赞本专于文书,反复研究了几遍,又抬头看了看在一边等待的张一那犀利的目光,避了开去,才低声向着:“大人,怎么办?”
县令范致远犹豫了一下,这批人来历不明,总感觉不好,但是圣旨和军牌都是真的,毕竟皇帝亲军的折冲都尉,不但官阶是正六品,在他正七品之上,而且亲军待遇,毕竟不同于平常。
望了望县丞,问着:“朱大人有何意见?”
县丞,是其官名,始置于战国,为县令之佐官,对于一县的政事没有什么不应过问。其下是主薄和县尉,主薄和县尉才各有专职。但是正因为这样,县丞一旦插手,就有着架空县令的嫌疑,因此照例是对公事,无论大小,都不加可否,这其实就是闲散多余的官职。
县丞朱礼只是说着:“此是大事,自有大人决断。”
说完,他就闭口不说了。
虽然这是常态,众人也习以为常,但是此时仍旧这样说,都不由有点郁闷,只是没有办法,只有二人继续商量了。
“能够不能够只请石大人请来,军队就放在县外?”县令范致远想了想,说着。
“大人,如是其它军等,这也无妨,可是份算皇帝亲军,就不可如此了,再说,石大人的官阶在您之上,甚至理应出城迎接呢!”主薄高赞想了想,说着。
“这个,可是我没有接到军队到我县中的公文通知啊!”这就是最大的问题,一般来说,就算是上级要去那里,都会通知郡县,早作安排,可是这次突然而来,就不得不使人疑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