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日,洛阳城
洛阳的规模果是非比一般小城,只南城门便开有三门,中间的城门名建国门,左为白虎门,右为长夏门,型制恢宏。
偃师城位于洛水北岸,大河之南,嵩高、少室等诸山之北,上游是洛阳,下游百里处为虎牢,乃翼护洛阳的战略要塞。
现在,偃师和虎牢,尽归于杨宣凝,甚至连洛口粮仓已得,洛阳已成孤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鼓声雷动,号角齐呜,从黄河开来五百艘水师船舰填满漕渠和洛水,一时间,平原上以十五万计的杨唐军和水师上的士兵齐声呐喊,喊叫声像潮水般往洛阳鞭挞,士气昂扬沸腾至极点。
司马德勘、裴行俨、杨倓抵达东城墙头,遥察敌情。
“咚!咚!咚!”
有节奏的鼓音,使杨唐军踏足前进、整齐划一,前方数排是矛盾手,接着是刀箭手和骑兵,以鼎盛的军容,昂扬的士气,压城而来。
城外处处旗帜飘扬,阵形似海,战鼓轰天,马蹄人足踏地之音震撼大地。
城墙上守城将士,则人人脸如土色,内生怯意。
才十七岁的杨倓,脸上血色尽褪,瞥了身旁的二人一眼,而二将也各自脸色发白。
大军分开,龙旗先行,空中飘扬,在阳光下灿烂夺目。
二万禁军,身披铁甲,外罩锦袍,旌旗如云,杨宣凝这次已经换上了帝服,十二旒冕冠,丝带系颔,允耳低垂,身披冕服,白色镶黄上衣、朱色下裳,其上绘有各类古老的章纹,踏赤舄、着蔽膝、戴佩绶。
杨宣凝瞑目在车架之中,不言不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二十万军民,铺天盖地,一起跪伏在地,山喊万岁,而御车之中,杨宣凝瞑目不动。
天地之间,惟我独尊。
这已经明显表露出政治态度。
司马德勘和裴行俨立刻望向杨倓,杨倓脸色苍白,又浮现青气,手紧扣住墙上缝隙,指甲都折了,却还是不觉,目光直望下去,充满了仓皇、绝望、仇恨。
这时,杨宣凝朝上瞧来,两人目光接触,有如刀剑交锋,互不相让,但是随之,杨宣凝冷笑一声,收回了目光。
一骑而出,却是尉迟敬德:“城内听着,现城外,数十郡一旨一徼而降,洛口、偃师、虎牢已落我手,你等已成孤城,当知天命在谁,给你一天一夜思考,如明日再不献城投降,城破之日,必严加追究。”
“大胆,你等谋逆,攻打圣都,还不下跪求饶?”杨倓禁卫纷纷喝骂,但是这种喝骂,半点意义也没有。
尉迟敬德厉声喝着:“你等死到临头,还大言不惭,吾皇有旨,我就不多说了,明天,就见风晓。”
说着,他就撤退回去,顿时,大军扎营,忙碌不休,再也不管城上了。
“殿下,我们还是先回去商议吧?”许久,见杨倓还是不动,司马德勘上前说着。
杨倓全身一震,硬咽一下,喘息着说着:“也好。”
这才松下手来,不顾手上指甲折开,鲜血淋漓,而自行下去,二将相顾黯然,也不说什么,跟着下去。
就在营帐之内,杨宣凝却接见了一个重要的人。
“臣宋缺,拜见吾皇,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宋缺神采胜昔,一身甲胄,外披大氅,额头上扎红布带,名慑天下的天刀挂在背后,刀把从右肩斜伸出来。
杨宣凝连忙起身,亲自相扶,并且讶的说:“镇南王,不必如此多礼,卿不是去了蜀中了吗?难道蜀中有什么变数?”
虽然杨宣凝现在没有正式称帝,宋缺也没有正式封王,但是这次隆重君臣之礼,却已经各自提前称呼了。
虽然是临时营帐,但是自是非常讲究,宽敞开阔如小厅堂,满铺地毡,二人各自坐下,以一茶几分隔。
宋缺悠然自得坐好,自有侍卫斟茶,然后退了出去,这才目光如电的打量着他:“圣上的确与往昔不同,臣也安心了。”
杨宣凝浅喝一口热茶,说着:“无非是应人成事。”
宋缺听了,欣然说着:“甚好,如今惟南十数郡已下,洛阳已成孤城,不日可下,关中虽然得胜,但是也元气大伤更因为大雪封关,并且要收编降军,李阀再难在春来之前出兵,圣上必可安居洛阳,入城称帝。”
说到这里,又叹的说:“圣上可知,我这次也是来禀告圣上消息,前十日,我与李靖联手,已经进占泸川郡,以后任何人想从水道离蜀,都要得圣上点头才成。”
杨宣凝听得,不由头皮发麻,泸川位于成都之南,处于大江和绵水交处,从那处逆江发兵,两天可开至成都,紧扼成都咽喉。泸川失陷,成都被压至动弹不得。
这看似简单的行动,但是如果足够的内应配合,没有长年的部署和计划,是不可能的事情,由此可见宋阀的强大力量。
杨宣凝问着:“解晖有甚么反应?”
宋缺露出一丝冷笑:“事先,我曾经写信于他,但是解晖接信后,却立刻调兵,表示不惜一战的决心。既然他不顾二家情谊,自然我也毫不客气,现在蜀中四大族,已经向我方表示臣服,这时李阀,又在紧要关头,派不得兵来支持,因此解晖虽占成都,兵不过二万,还有什么表现?不过,成都城高墙厚,这二万兵,是他的底子,连我也无法渗透,不易攻破,一旦等李阀缓过气来,又春来解雪,绝对会派兵入蜀。”
“解晖为何如此强硬?”杨宣凝皱眉,不解。
解晖之所以崛起,全靠宋缺,如今杨唐声势与日俱增,一时无两,眼见洛阳已下,占天下六成已上,为何解晖仍要投向相比之下,最多只有天下二成的李渊。
而且,锦衣卫情报也查实了蜀中虚实,成都属于他的军队,最多不过二万,比起杨唐军,只是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这简直是自取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