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半天功夫,谢遥累得满身大汗,终于将这乱七八糟的树藤清理得差不多了。
“这样子倒像是块石碑……”谢遥用袖子擦擦额头,开始辨认这上边儿的字迹。
“……由此动彼谓之感,由彼答此谓之应……是道则进,非道则退……辄指三光,久视日月。”
谢遥念得断断续续的,上边的字是古体,放现在也没几个人能认出来。再加上那些因时间久远磨灭掉损坏掉的地方,他也看不出这具体是在说些什么。
谢遥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手抬起来的时候却不小心划到了边上的藤蔓。
“哎呦!”谢遥痛呼一声,看向自己的手,居然被刺儿划出一道大口子。
谢遥甩了甩手,欲哭无泪。
“咦!?”刚刚他手带到边上的藤蔓,石碑竟又露出一截。
这石碑陷入地下的程度应该是一半的样子,露出来的地方大约在石碑正中。谢遥定睛一看,那地方有个形状古怪的凹槽。
“这样子……倒有些熟悉啊。”谢遥摇头晃脑地想着,突然眼睛一亮,“对了!”
他伸手从怀里掏出那玉如意,和那凹槽处比照了一会儿,发现两者居然完全吻合。
“这……这莫不是奇遇来了?”谢遥咽了口口水,有些不安地将那玉如意放在凹槽处,用力一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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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青离去已有多时,可宋离忧还在原地不动,他脸上笑容阴狠。
“这小丫头身上古古怪怪,没有万全把握也不能下手。如今只能看这姓谢的了。”宋离忧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星盘。
他正是通过这个星盘将两人带入神道的。
隐天山,离别宫。这早已不是人世间的世界,是所谓“神域”。
天下万物皆有灵,所以一草一木皆可成神。世间万事皆有定势,于是就有了司章律法的存在,也就是神。
花神,河神,海神,又或者是青帝这样的司春之神。
离别宫乃是青帝生前的依托之所,也是他陨落后的埋骨之所。无数年来想要找寻此处的人不计其数,可是像青帝这样的存在,即便是死去,神域亦可永存。只要神域不灭,那么想要找到离别宫就只能走神道。
“神道”也就是神灵行走之路,其中幻象种种,变化无数。有肉身的人类是看不见的,但也不是完全没办法找到。
比如宋离忧手里的星盘,就是确定神道位置的方法之一。
凡人确定地方大概都是“村口的大树下”“房后的井里”这般描述。可是这些东西经不起沧桑变迁,变化太快,对于神灵而言可能眨眼间就湮灭了。
于是有大能就用星辰来确定神道的位置。天上的星辰运转有数,比起地上的参照物,保存得更为久远,也更容易辨别。
若是有人将神道一点点探索出来,将其位置与星辰比照,一点点记录在星盘上,那么就可以传予后人,使后人知其所在。
所以说宋离忧百年来的心血所得,也就是那个星盘,才是最为重要的。
“那小子是我有意引开的,那也罢了。”宋离忧看着星盘的位置确定自己该往哪儿走,“可是那小丫头居然敢这么自顾自地向前走,要么是不知死活,要么就是……”
他眼里闪过狠厉之色:“要么就是有更为详尽的记载。”
星盘之间也有优劣之分,一个更为详尽的星盘能帮助他避过许多致命的关卡。
“哼,我手上有星盘定位,只须跟着我在那丫头身上下的散魂香便能找到她。到时候设法伏击……定要将她手里的东西拿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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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遥只感觉眼前一黑,迷迷糊糊间感觉像被人揪着领子在空中转了几十圈,然后用力往地上一摔。
“哎呦!!”
谢遥惨烈地叫了一声,重重地摔了下来。
他揉着屁股,发觉自己躺在冰凉的石板地上。抬眼一看,顿时傻了。
眼前是无法用言语描摹的宏伟宫殿。整块的白色巨石勾勒出宫殿的大体形状,除了青白淡墨之外在没有别的杂色。
光是檐牙就有遮天蔽日之势,整个宫殿根本看不见头。周边青石铺作台阶,阶边上立着无数珍禽异兽的石像,全部都栩栩如生。仔细看那白石地面,上面也绘着流云异彩,群神乱舞。穹顶上布着蜘蛛网般的细密墨线,却一点也不显杂乱。中央处有一池,氤氲着浓白的雾,雾气逸散,蒸腾成九条飞龙的模样
谢遥没来得及仔细看这些就被震慑住了,可是脊椎骨上的一阵剧痛立马让他心神归位。
谢遥想撑着身子,手却碰到了一个温润的东西。低头一看,正是那玉如意。
那玉如意一入手就散发出淡淡的光芒,一股暖气从手里涌上心口。
“人之一性,湛然圆寂。涉境对动,种种皆妄。”
谢遥一怔,隐约间听见一个分不出男女的声音在他耳边低声念诵。
“一念失正,即是地狱。敬诵斯文,发立汗下。”
声音越来越响,简直振聋发聩。
“煨烬心火,驯服气马。既以自镜,且告来者。”
“煨烬心火,驯服气马……”谢遥不由自主地跟着这个声音念道。
他没注意到,那玉如意散发出的白气幻化成种种形状,全部没入他的身体。
第九回
这样一直,一直向前走,真的就能抵达心中所想之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