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钟,曼曼像小猫一样在外面挠门。
寇桐大概睡得正熟,翻了个身,把脑袋往枕头里埋了埋,没动窝。黄瑾琛却睁开一双贼亮贼亮的眼睛,简直像是整整一宿都在闭目养神,完全没睡着一样。
他偏头看了背对着他的寇桐一眼,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打开门。曼曼抱着一个腿拖在地上的大娃娃,穿着毛茸茸的睡衣,小脸被一点微光照得惨白惨白的,加上她那稀缺的表情,叫人看了觉得有点渗得慌。
黄瑾琛回手合上门,蹲下来问:“怎么了?”
曼曼揉了揉眼睛,说:“我觉得有人来了。”
黄瑾琛挑挑眉,知道这小妞儿是个超级雷达,于是轻轻地问:“哪个方向?”
“那边?”曼曼抬手一指。
黄瑾琛抬头扫了一眼她指的方向,然后粗鲁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我知道了,乖,睡觉去吧。”
曼曼说:“哦。”
但是脚没动,黄瑾琛就问:“又怎么了?”
曼曼认认真真地问:“你表白成功了么?”
黄瑾琛眉心一跳,感觉她又要语不惊人死不休,果然,曼曼说:“那你们俩是一被被了么?”
黄瑾琛:“……”
曼曼的视线略微放低了一点,诡异地停在了黄瑾琛的小腹上,又说:“可是一被被不是为了有小宝宝么?”
黄瑾琛感觉自己这个凡人,已经在曼曼大神的威猛想象力下颤抖了,他赶紧拎起她的胳膊,半拉半拽地把她推向寇桐妈妈的卧室,把她本来被枕头蹭得乱乱的小辫子扒拉得更像鸡窝,语带哀求地说:“行了小宝贝,那个要男人杨柳细腰塞笔杆就算了,到你这干脆变成男男生子了,你的口味比那位大宝贝还重,赶紧去睡觉吧,我求求你了。”
曼曼扒着门框,最后还不依不饶地安慰着他:“不过书上说小宝宝要长在妈妈的子宫里,你没有的吧?”
黄瑾琛看着她充满求知欲的眼睛,痛苦地说:“对,我没有。”
“哦,”曼曼点了点头,又歪过头想了想,说,“书里还说,不能生小宝宝的话,就会被‘七出’,那以后,你会不会被‘七出’呢?”
黄瑾琛一手握住她的小脑袋,把她从门缝里塞进了寇桐妈的卧室,然后关上了门,自言自语地说:“小崽子……”
小崽子真是太可怕了,宁可被七出,也不要养这种东西。
随后黄瑾琛打了个寒战,回过味来了。
不过我为什么要被“七出”?他想,操……
他悄无声息地背起自己的枪出了门,以沉睡中的人们想象不到的速度和角度穿过整个城市,就像一个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徘徊在人间,逡巡不肯离去的幽灵。
他来到一个相对比较高的楼顶,远远地透过瞄准镜往曼曼指着的方向望去,那里正好是无名岛的方向,中间有一条大桥连着,而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塌了,很多车辆在那里围着,大概是探查事故的工作人员,在桥地废墟上,凭空起了一座塔。
塔顶上有一个巨硕无比的王冠,挂在那里摇摇欲坠,上面有一小块云,也好像配套的一样,只管着高塔的那一小块地方,不停地有雷劈下来,每次都正好劈在塔尖上,弄得它一柱擎天,简直像支高香。
最诡异的是,上面还有两个人,一男一女,穿得花花绿绿地站在那“高香”上,乍一看像假人,可是黄瑾琛微微调整了一下瞄准镜,发现那居然是两个会动地活人。
“我靠。”黄瑾琛说,“这是日照香炉生紫烟?”
他记下了位置,打算回去。然而就在他准备起身的刹那,高塔上站着的两个人突然一起从电闪雷鸣的塔尖上跳了下去,海面黑沉沉的,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陷阱。
第二天,早间新闻里报出了昨天晚上奇迹一样涌起的塔,那东西在天明的时候就消失了,桥也好像完好无损,电视里的专家声称,那是个罕见的在内地沿海城市里出现的海市蜃楼。
专家不愧是专家——一言以蔽之,不知道昨天那些在海边嚷嚷了一宿的检修人员们,会怎么解释他们看见的断桥。
“你昨天看见的是塔。”姚硕查资料说,“据说这张牌表现出一种突如其来发生的意外,表示一种剧变,很可能是坏事,会让人不安。”
隔壁传来寇桐通过变声器压低的声音,“悬赏”广告登出以后,开始有人陆陆续续地给他打电话,有的听起来有一点道理,有的听起来完全是扯淡,寇桐仿佛突然开始干起了警察的活,每天都要和黄瑾琛分头往外跑好几趟,核实这些信息,虽然到目前为止依然是一无所获的。
“那……这个是代表了什么样的转变?”何晓智小心翼翼地问。
“有可能是一个信号。”姚硕分析说,“比如寇桐说的那个女的可能要干些什么。根据他们的表述,我们现在能有两个结论,第一,这些被想象出来的牌本身带着自己的性格,第二,他们不能违背这个意识主体的命令。从与寇桐交谈过的那些牌的性格来看,它们或许是被动的,也就是说,它们很可能和自己的主人并不是一条心,这很可能是塔罗牌给我们的一个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