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很确定,冯俏心里是有他的。分量还十分重,她的芳心已经压过恐惧。
只要他愿意靠近她。哪怕是她最害怕的方式。
章年卿对着这片赤子之心,几乎下不去手。内心的兴奋与热烈,几乎超越一切。
——原来不是只有他愿意为她让步。
章年卿挑了个避人处,躲在一个老槐树背后借荫乘凉。冯俏坐在他腿上,窝在他怀里。冯俏好像知道章年卿喜欢什么,总想讨他欢心。不止一次的试图去亲章年卿。
甚至还想学着他亲她的样子,撬开他的唇。一吻不成后,两只手一起用力挤着章年卿的脸,好不容易挤成小猪脸了,章年卿还是牙关紧闭。
冯俏很挫败,内心的不踏实感。让她迫切想做些什么,她缠着他撒娇:“天德哥哥,你亲亲我的小牙嘛。亲亲它好不好,唔唔唔。”
章年卿捂着她的嘴,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恨声道:“别作声了,小心我收拾你。”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章年卿后背都是僵的,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没放松过。
何况,这个嘴上说不害怕的小家伙,身子一直在颤动。笑的有多甜,小身子抖的就有多厉害。
人就在他怀里,他又不是木头,什么都感受不到。
章年卿哪里忍心。
……好吧,就是忍心。这里也不是个好地方。
冯俏在章年卿怀里挣扎时,不小心掉了个什么东西。冯俏捡起来一看,白布红字。正打算细瞧,章年卿忽然劈手夺下,胡乱塞回原位,还把她推下了腿。
冯俏难掩醋意的,“谁给你的东西啊,还不敢给我看。”
章年卿神情无奈,“一个很重要的供词,不方便。”
冯俏才不信,“供词你不写白纸黑字写在纸上,藏着个娟帕干什么。”
“什么娟帕,只是从衣服上撕下来的破布……”
轰,章年卿终于想起是什么了。拔腿就跑,跳上马车,驾车直奔刑部。连车夫都没有带。
*
刑部,大牢。
辛勖涵的囚衣摊在桌子上,比常人衣服短了一截。像是小孩子穿的。
章年卿指腹划过前后衣摆的线头,眉峰冷峻,“呵呵,耍我。”
咣当,一脚踹翻桌子。牢房里七零八碎的东西全被砸在地上,响声引来了无数狱卒和小官。大家见里面发疯的人是章年卿,谁也不敢去劝。
章年卿怒气冲冲的出来,叱问道:“辛勖涵死的时候是谁第一个发现的。”
狱卒们你推我,我推你。没有一个敢回答。
鸦雀无声,气氛正僵时。张恪闻讯赶来,脚步匆乱,见章年卿没事先松了一口气。身后还跟着一个焦躁呼喊的下人,张恪忙问道:“天德,怎么了?”
章年卿压在他耳旁,低声说了一句。
张恪虎目铜铃,咆哮道:“当天接触过辛勖涵的人全部给我叫过来,严加审讯!”
刑部大牢里一下子炸开了锅,大家议论纷纷。
张恪将章年卿扯在一旁,不敢置信的问:“真的有两份供词?”
章年卿阴冷道:“十有八。九。”压下满腹愤恨,缓缓道:“如果我没猜错。另一份的供词应该与我手里的这份相差无几。只是幕后指使从刘宗光变成了我外祖陶金海,相关官员,也变成了我父亲等人。呵呵,没准,连你我逼供,官官相护的谴责都有。”
“这个老奸巨猾的狗东西!”张恪啐一声。
章年卿一拳砸在墙上,恨声道:“为什么我这么晚才发现。”
另外一份供词现在肯定在刘家人手里。
张恪沉思道:“辛勖涵入狱期间,我一直防范着。从未让刘家及其相关人进去过。”
“所以只能是里面的人把东西送出去的。”章年卿冷笑道:“我现在只担心,里面这个人已经死了。”
一语成谶,张恪章年卿两人花了一晚上排查,顺藤摸瓜找上去,相关知情人皆死于非命。
有一家,甚至全家被杀。
章年卿撑着桌子,挫败道:“是我疏忽了。我去找刘俞仁,无论如何,您和我外祖绝不能被牵扯进去。我和父亲已经在局里了。你们可不能再陷进来。”说着卷着供词,揣进袖里。告辞了。
张恪望着章年卿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叫过心腹,吩咐道:“去通知刘公子。”想了想,写了张纸条,上书寥寥十字:章已察觉,近日恐寻,防之。
“速去速回。切莫让人发现了。”
新帝继位,连刘首辅都是靠着从龙之功和元年献岁的功劳保住位子的。
他张恪何德何能,能从吏部平调刑部。
六部儒礼以礼部为首,当世却是吏户刑三部为重中之重,兵部等闲之士插不上手,从来都是一家独大。工部管营造,是捞钱的好行当,刘宗光握在手里多年,新帝继位也没能从他手里把工部抠出来。
却让章芮樊联合一个民间‘彭祖’把事搅和了。
断人钱财,杀人父母,奸人。妻女。为三大不可饶恕之罪,章芮樊要做孤臣,还要带着他儿子做孤臣。
他有什么办法。
保皇派固然无错,可如今这世道是保皇上的时候吗。
他和章芮樊对先帝可谓忠心耿耿,猝不及防换了位帝位,他们这些老臣也都落得这般下场。怎让人不心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