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个难题。”章年卿皱眉道:“你们江湖上不是有个说法,不出卖雇主什么的?”挠了挠头:“实在不行,就让赵虎装忠心,打死不要承认。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救他的。不会让他吃太多苦。”
赵鹤忙道:“我自然是信任少爷的。”
两人商量到黎明时分,直到熹光微露。章年卿让赵鹤先去睡一会,道:“这件事先不急。就让嵇叔叔一路跟着,他若追上来了,我自有说词。他若不追上来,我们就当什么也不知道。”
顿了顿,又嘱咐道:“这两天别和赵虎再联系。等到山东,我再想办法,不引人注目的把你送走。你和赵虎他们套好说词,再来找我。日子不必与我商量,就要出其不意的效果。”
赵鹤表示明白。
却不曾想,千算万算,没算到沧江口这里还有个拦路虎。
乌蓬帮步步紧逼,章年卿满肚子主意,再寒光冷冷的匕首下都是无用功。
章年卿第一次无比深刻得意识到,江湖人和官场人是不一样的。江湖人刀口舔血,无所畏惧。其雷厉风行,绝然的比官场上任何一个杀伐果断的文官,都来的更干脆。
他原本还对突然跳出来的乌蓬帮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们是究竟普通水贼还是某个势力的人。直到乌蓬贼提出要他的双手。
章年卿一瞬间明白了,是**。
这指向性太强了,乌蓬帮上面的头,无缘无故为什么要他的手?
他章年卿这双手有什么稀罕的,值得他们再对他的身家如数家珍的情况下,还敢对他动手?
答案显而易见,因为他们背后的靠山比章家陶家更厉害。
章年卿冷笑连连,他无非能写几笔不同的字,模仿几个不同的笔迹。这都能让人记恨上。
有谁会担心他临摹什么呢。
——自然是给了他血书供词的刘俞仁。
章年卿伤的并不重,以他的性格,冯俏还在船上,为了不让她害怕。他痛死也不会出一声。可那人匕首尖端**他手腕,挑着他手筋的那一刻。
章年卿忽然感到时间变的缓慢,血液以肉眼可见得速度,慢慢溢出血珠。匕首的寒光映在他眼睛里。章年卿想了想,’猝不及防‘的发出惨烈的叫声,尖锐的声音划破天际,直上云霄,彻响运河。
冯俏听到了,她蓦地回头,焦灼的拍打着门:“发生什么事了?来人,开门啊。”冯俏撕心裂肺的哭喊,目光在房间搜寻,最终选择了一张椅子,吃力的举起来砸门。
天德哥受伤了吗。中箭了?被人擒住了?
冯俏泪流满面,没有人给她答案。
一直尾随着章年卿的嵇玉涛也听到了。
嵇玉涛一路带人跟踪过来,乌篷船包围章年卿的船时他没有动,理智告诉他静观其变。可当章年卿凄惨的叫声想起时,他坐不住了,双手扣着船沿,青筋暴起。
嵇玉涛想起他给章年卿祝满月酒时,他天真可爱的模样。想起日前见到的,已经长成大人,高大英俊,狡猾促狭的章年卿。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在此刻……命悬一线。
章年卿赌嵇玉涛会来救他。
不管是为旧情还是因为他还有利用的余地。
章年卿掐着流血不止的手腕,脸色惨白。周围还能动得护卫都围在章年卿身边,刀剑碰撞,铿锵作响。
时间一分一秒滑过,嵇玉涛那边终于动了。
章年卿松了一口气。
嵇玉涛此行是为了王皇后而来,带了不少高手。三方混战,乌蓬帮很快漏出颓势,动静越闹越大,沿江钞关的官兵听到动静,也闻讯赶来帮忙。
哐!冯俏终于砸开门时,船上已经尘埃落定。乌蓬帮多数人被控制起来,另一部分驾船逃脱。附近的官兵意思意思追了一段,空手而归。
冯俏红着泪眼,望着这一切,目光不放过每一个人的脸。她抽咽着,泪花几度淹没眼眶。待看到章年卿滴血的手腕时,她的泪水一瞬间干涸。
冯俏面无表情的将目光落向远方,一寸一寸从每个人脸上扫过,胸前起伏不定,恨意汹涌。
章年卿看见冯俏,冲嵇玉涛点点头。朝冯俏走去,甲板上尸横遍野,章年卿揽着她的肩进屋。走到门口,看见倒了一半的木门,他哑然失笑,摇头道:“你啊。”
赵鹤隔着着人群,复杂的看着章年卿的背影。那声叫声……真诡异啊。
他看着嵇玉涛,三少爷是在向姓嵇的求救吗?
可,三少爷怎么知道嵇玉涛肯暴露,现身来救他呢。
赵鹤百思不得其解。辛勖涵出事的时候他还在陶金海身边,他可知道陶金海和章芮樊翁婿两个设计这件事,是打着一箭双雕得主意。说白了,就是冲刘首辅和嵇玉涛去的。
嵇玉涛为什么来会帮忙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
第57章
沿江的钞关和衙门都是被乌蓬帮打点过的,事后追责起来。这个说人跑了抓不到,那个说江面这么大,往来几千条船只,要藏起来太容易了。总不能一条船一条船的盘查。
其推诿能力,比朝堂上的百官有过之而不及。
嵇玉涛摆摆手,让他们滚蛋。
章年卿躺在床上,崔大夫小心翼翼的为章年卿检查伤口,心惊的发现章年卿断了一根手筋。断的不完整,像切了一刀的豆腐,悬悬欲坠。只被最后一丝粘连着。
冯俏蹲在床头,章年卿笑吟吟的掰着她的脸。左手顺着她的脖子滑下去,反手掰着她俏生生的小脸。
四目相对,章年卿目光深邃,眸如星辰。冯俏杏眸呆呆的望着他,不止一次的想回头,看看他的伤口。
“天德哥你疼吗。你是不是很疼。”冯俏不敢动的太厉害,哭的梨花带雨。
章年卿挤眉弄眼,一脸悲痛,“疼,好疼的。”他侧脸道:“快来亲亲,亲亲就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