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道,“齐王因是代侄继位,当初只封了王妃为皇后,其余后妃皆未册封。以表达自己将来会归还皇位的决心。不过终究是多年的枕边人,皇上对这些未能册封的妃子心怀愧疚。”
章年卿恍然大悟,“难怪燕郎春和皇上那么亲近。嗨,这名字真拗口。”
冯承辉点头道:“是拗口,故而大家都唤他郎春。”他认真问道:“怎么,郎春和你不对付。”
章年卿道:“我倒想他和我不对付。原想着以牙还牙,让小孟尝也落个算计的名声,谁知他却使了一招以退为进,不仅没讨伐我,还当朝替我辩护。只怕今日一事,世人更会夸他仁善。实在不美。”
章年卿有些不好意思,仰尽一杯酒道:“不说了不说了,我费了这么大功夫,棋差一招。怨我怨我。”
冯承辉问:“你想让让郎春干什么?”
“继续弹劾我。最好能把我在泉州就有搜刮民脂民膏的恶习给摆出来,让群臣一起讨伐我。”章年卿语出惊人道。
冯承辉惊骇,“好大的胆子!你不怕玩火**。”
章年卿道:“不破不立。不把我逼入绝境,开泰帝不会出手护我。冯先生,你想想,当初我被困柳州,外公不惜牺牲韩江困于京城三年也要救我。若我在这朝堂之上无法立足,群臣讨伐。你说,开泰帝是会着急上火,还是会心急如焚?”
冯承辉冷静道:“然后呢。”
章年卿笑道:“我在泉州的官威很好。托俏俏的福,泉州百姓都很爱戴我。现在泼到我身上的水有多脏,倒时就会有多少人把泼在我身上的脏水,一盆盆烧开泼回去。何况,科举新策背后有我的影子,柳州学.潮也是我露面的。我相信天下学子会站在我这边,一时的污名不算什么。”
冯承辉咄咄逼人的问:“只为这些?”
“皇上喜欢平衡。他若先动我外公,我外公可以师出有名清君侧。他若不想,势必要向我外公力证,我在这朝堂平安。他会一直护我平安。然后,我就能得到我想要的。”章年卿慢慢道。
“你想要什么?”
章年卿颔首道:“一个皇上宠信的建极殿大学士尕礼部侍郎,你说,皇上还能用什么证明对此人的宠信呢。”答案显而易见。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又跨夜了,老让我的宝贝们熬夜,真的不好意思。
晚安,晚安,么么哒~~~
第183章
冯承辉敬章年卿一杯酒,一仰而尽,什么也没说。
第二天,冯承辉为章年卿送上一份详细的资料密报。皆是些隐秘不可闻的私事,也不知冯他是如何得到的。
密报中说,燕郎春在刑部任事的时候,以审理案件的急速苛刻,来彰显自己的能耐。一来二去办了不少冤假错案。刑部年审的时候,燕郎春捅的大窟窿,一下子暴露在诸人面前。身为刑部尚书的张恪自然难逃其究。
张恪不愿意为燕郎春背责,又拿皇上这个内侄子没办法,只好私下报到皇上那去。
开泰帝默默记在心里,打算找个时间敲打敲打燕妃,震慑燕家。谁知还未动手,燕郎春的弹劾折雪片一样飞来。
开泰帝烦不胜烦,索性降职把燕郎春调到御史台,耳根一下子清净不少。
章年卿哑然失笑,摇头道:“皇上可真是……”想了想,他用了一个词,“护短。”
护短,在一个帝王身上,并不是什么好词。身为帝王之短的人,自然万分得意。可对章年卿这些‘外人’而言,除了心寒,只有心寒。长此以往,开泰帝身边围绕的只会是阿谀奉承之辈。
开泰王朝不是一个严苛厉政的王朝,若有万分之一的可能,章年卿也想略尽绵薄之力,名留青史。为官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会陷在无穷无尽的皇权斗争里。他想脱离麻烦,却不止一次陷在麻烦的漩涡里无法自拔。章年卿对此已厌烦至极。
唯今,他只想清清静静做官。但,终究不过是妄想罢了。
晚上,章年卿洗漱后,坐在床边等冯俏沐浴出来。闲来无事,取了本《通鉴》看。冯俏湿漉漉着头发出来,见章年卿靠在床边看书,吩咐丫鬟再拿盏油灯过去。
书上烛影一跳,顿时明亮起来。章年卿抬头:“洗完了?”“恩。怎么晚上还在看书。”闻言,章年卿立即把书合上,甜言蜜语到道:“你出来就不看了。”
冯俏瞥他一眼,两人齐声道:“我有话对你说。”章年卿笑道:“那你先说。”冯俏不好意思到道:“不是什么要紧事,你先说吧。”
“好。”章年卿告诉冯俏郎春的事,揉着眉心道:“我看还得找人人给他吹吹枕头风。好让他再次弹劾。”
冯俏知道章年卿欲让她从内宅下手,直接道:“哪有这么麻烦。燕御史在刑部就那么急功切利。哪里还需内宅的路子。”
章年卿不以为忤,笑吟吟道:“恭听夫人的高见。”
冯俏道:“郎春贪慕功名,急于建功立业。若弹劾你能让他加官进爵,他自己想尽办法都要做,哪还需要什么枕头风。”
章年卿拊掌称妙,“在理。”
冯俏美眸一转,故作恩赏姿态,“明儿允你在账房支八十两银子,叫上昔日刑部同僚,去大梦京聚一聚。”章年卿捉住她的手,促狭道:“可晚归否?”
冯俏瞪眼道:“你敢。”章年卿哈哈大笑,冯俏也笑倒在他怀里。
过了会儿,冯俏才委婉道:“过些日子,我想让宜诗给府里上下都请个平安脉。”
章年卿疑惑道:“好端端的请什么平安脉。”
冯俏面不改色道:“这些日子家里大大小小发生不少事,请请平安脉,去去晦气。”章年卿觉得无所谓,点头道:“好,什么时候?”
冯俏松了口气道:“等你沐休吧。”
第二日,章年卿如约去会见同僚。
章年卿怂恿人教唆郎春继续弹劾他,却小瞧了郎春的功名之心。章年卿原想着,借着济州启明灯一事,他顶多落个骄淫奢侈的罪名。没想到郎春更狠,直接用‘偃月堂堂主’盖戳章年卿,把一些陈年烂谷子事翻出来继续晒。
‘偃月堂堂主’可不是什么好典故,唐代偃月堂堂主李林甫,妒贤嫉能,口腹蜜剑,常在自己的偃月堂内,钻研排挤陷害之策。如今燕郎春用‘偃月堂堂主’来类比章年卿,只差戳着章年卿脊梁骨骂奸佞了。
郎春做足了功课,先是从开泰帝三年去世的周存礼说起,说章年卿和周存礼争夺浙江京派官,不择手段,甚至不惜害死周存礼。再举例许淮、杨学士等人,说章年卿只手遮天,将有六首之称的许淮硬生生从京城拉到泉州。
又将几十年都没有贡献的平庸之辈,杨学士举荐到广西学政的位子。近的,屈指当数陈伏。说章年卿对陈伏有知遇之恩,便威胁陈伏不许入京为官。皇上这般重视陈大人,陈大人不得不将圣意拒之门外。
章年卿又吃惊又反思,一边佩服御史台这张颠倒是非的嘴,一边为自己被鸟琢了眼而感到反思。不过,经此一闹,效果比之前奢靡之罪可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