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乍醒,半梦半醒时的那种滋味,她这辈子都不要在感受了。
艾草艾燕哄了青鸾半晌,服侍青鸾用过晚膳后,询问过青鸾的意思,丫鬟开始陆陆续续收拾屋子。清理时,青鸾目光落到一袋山楂膏上,打开闻了闻,酸甜可口。
艾草看着青鸾低头闻了闻山楂味儿,笑道:“外面送来的东西还是少吃为好。小姐若想吃,赶明让厨房做一份。”
青鸾把袋子递给她,笑道:“你若不放心,不妨拿去让宜诗姐姐看看。”艾草性情耿直,竟真拿去让宜诗检查了。半晌,讪讪的回来:“小姐,你吃吧。”青鸾艾燕哄堂大笑。
夜深人静时,青鸾坐在床上,拿出一块山楂膏,想着白日饮的玫瑰露,艰涩的嚼着,酸酸甜甜的味道化开。青鸾哽咽一瞬,有些难以下咽。目光定了定,望向窗外,面无表情的咽下,沉默的吃完一整袋山楂膏。
青鸾昏睡了一夜,中午起来,头也沉沉的。醒来第一件事,她摸向裙底——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青鸾疑惑不已,难道她猜错了?不待她想明白,艾草已经进门,她松口气道:“小姐,你终于醒了。夫人不让吵你,我还怕你睡到午后去呢。”
青鸾掀开被子下床,问:“嫂嫂呢?”
“平舒侯夫人请少奶奶赏花。”艾草皱了皱鼻子,一副不信的表情:“燕郎春是平舒候夫人儿子,三爷和燕郎春不对付,她好端端的请少奶奶赏什么花。一看就没安好心。”
青鸾也觉怪异,“鹤叔叔没跟着吗?”
艾草道:“跟着。三爷不放心,让宜佳姐姐鹤先生都跟着。”
青鸾微微放心,点头道:“那就好。”
徐科君再次邀请章青鸾的时候,青鸾有些犹豫。有些决定第一次好下,第二次便不那么容易了。迟疑间,青鸾望向空荡荡的主屋,想起嫂嫂还在和平舒候夫人虚与委蛇……
章青鸾再次坐轿去齐王府。
青鸾不大喜欢齐王府的景致,这样的地方她不愿意再来第三次。打定心思这一次一定要成功。
宜诗和艾草艾燕站在翠亭外说话,过了会儿,有人将她们三人支开。青鸾坐在亭子下默默数着数,数到十五时,果不其然,‘碰巧’又遇到小齐王。青鸾嫣然一笑,福身道:“齐王殿下。”
小齐王颔首道:“又是你,章四小姐。”
青鸾偏头故作无邪状,“齐王殿下很惊讶?”她摆弄着衣袖,语气淡淡:“你们皇子真没意思,四殿下是这样,齐王殿下也是这样,连花样都不带变的。”
小齐王笑容微敛,风度不减:“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章四小姐如此佳人,自然有许多人青睐。”
青鸾拖长尾音,翘着音尖,“是青睐,还是轻浮?”
小齐王淡淡一笑,“章四小姐真会说笑。”
青鸾瞥他一眼,有些无趣道:“是不是说笑。齐王殿下自当清楚。”
小齐王盯着她道:“还请章四小姐明示?”
青鸾故意激他道:“好呀,我明示给你看。齐王殿下屡次三番的想见我,甚至不惜拖自己的王妃前桥搭线,呵,贵王妃还真是好性子。想来想去无非两点,一来,我章青鸾有倾城之姿,让希望殿下倾倒。二来,我父兄威高权重,更是权中美人……”
青鸾忽然有些说不下去了,胸口闷闷的疼。她迅速跳过这一环道:“……你要娶我也无可厚非。你既知我外公宠我,便该明白我章青鸾是绝不以他人做小的。齐王殿下若想取过,徐氏、王氏,我是一个都容不下的。”
小齐王道:“可以。”
“二来。”青鸾嘻嘻笑道:“你和四殿下谁更厉害?”
小齐王愕然道:“什么?”
章青鸾意有所指的抚了抚肚子,微微挑衅。小齐王眼睛阴沉,良久,冷笑一声道:“这有何难,来人,赐药。”
青鸾傲然姿态不减,慢慢道:“你敢?”
小齐王掐住她的脸,欲说什么,嫌恶的撇开手。章青鸾一个趔趄,扶着围栏勉强站稳。碧亭在高处,青鸾一眼看到去而复返的宜诗,宜诗目光警惕,提裙急奔,俨然发现不对,是调虎离山之计。章青鸾心里灼急不已,只怕药还没有熬好,宜诗已经到了。
小齐王见她面露恐慌之色,似乎已经开始焦急。冷哼一声,依旧不疾不徐的等待。终于,丫鬟端着一碗热药回来。宜诗被侍卫拦着,焦急的只差动手。青鸾一咬牙,故意做逃跑状,小齐王喝道:“摁住她。”
青鸾挣扎的被摁在桌子上,强迫灌下一整碗滚微烫的浓汁。青鸾眼角渗出一颗泪,余光见宜诗将侍卫打趴在地,疾步跑过来。呛咳几声,道:“宜诗姐姐——”
激动过度,眼前一黑,晕倒过去。
章府,冯俏章年卿焦急的围在床边。宜诗跪在床边为青鸾诊脉,一搭脉,愕然不已:“怎么可能。”
冯俏已经隐隐猜到什么,平静道:“如何?”
“小,小姐又没有怀孕。”宜诗磕磕绊绊的,几乎不愿意承认这个结果,她不是当年学医三年的那个小学徒了,这种自打脸的事,让宜诗有些无地自容。
可内心深处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庆幸和高兴。四小姐没有怀孕和她无地自容比起来,还是让她无地自容好了。
青鸾醒来后,仍下意识的朝裙子底下摸。冯俏隔着被子捉住她的手,轻声问:“那天从王家回来后,你有没有吃什么东西?”
青鸾微怔,身下清清爽爽,没有一丝痛意。青鸾脑海顿时清明,喃喃道:“我,我吃了嫂嫂的避子药。”冯俏一愣,“我?我什么时候有过避子药。”
青鸾道:“在你衣柜放的。那天回来,我烧了裙子……也怕有今天之事。依稀记得嫂嫂曾服过避子药,便偷偷拿了一包。我没敢熬,用热水闷在瓮里喝了。宜诗姐姐诊出我有孕后,我也只以为药没有熬,并没有起作用。”
“你这傻姑娘。药都敢乱吃。”冯俏气的狠狠点了点她额头,这才明白青鸾吃的是什么。冯俏哪里会避孕,当年生了阿丘后,为求子一直没有吃药,阴差阳错好几年才得了明稚。生了阿稚后,冯俏肚子一直都没有消息,不免心怀愧疚。
章年卿膝下只有一儿一女,子嗣单薄。满朝文武中,没有纳妾的屈指可数。章年卿不愿意给屋里添女人,冯俏却不能不为章年卿多添几个孩子。故而特意请青嬷嬷专门为她调配的药,调理身子。
青鸾偶然见冯俏服过几次药,都是避着章年卿。青鸾尚未出阁,冯俏自然不好意思同她说这些。青鸾便误以为,冯俏在偷偷喝避子药。
虽是闹了场乌龙,冯俏章年卿都觉得这个笑话闹的好。——万幸,只是个笑话。
谢睿知道青鸾被小齐王强逼喝下鼻子药后,已经是两天后。他第一时间来到章府,章年卿却避而不见。谢睿想像往常一场翻墙越窗进去,谁知章年卿嫌他三番五次闯进青鸾闺阁,竟悄悄给青鸾挪了屋子。
谢睿顿时茫然不已,偌大的章府,青鸾究竟会住在哪里。再心不甘情不愿,谢睿只能客客气气求见章年卿,进而求见章青鸾。
谢睿来这天,青鸾迟来的月事疼的她脸色苍白,未孕喝堕胎药,使月事比往常都汹涌一些。青鸾只好不停的换月事带。谢睿直愣愣站在门外,丫鬟进进出出,他想上前又不敢上前。谢睿的脸色非常难看,一阵红一阵白,不知是气的还是怒的。
赵鹤想拦不敢冒犯,求助的望向章年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