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真的很难,目下李贞能出动的兵马算上那些团练营也不过八千左右,就算是全军出击也不到西突厥大军的一个零头,更何况还得防备身边的龟兹来个趁虚而入,怎么着也得留下些人马看家,如此一来,真能派出去的援军满打满算也就是那六营正规军,以六千对五万,李贞还没自大到信心爆棚的地步,自打接到伊州刺史王栓的求援信之后,李贞便没怎么睡过觉,不停地思索着该如何打这一仗,与莫离商议了一日一夜之后,总算是有了些眉目,这才下达了聚将令,让各军主将齐聚都护府议事。
贞观十七年元月二十四日,卯时正牌,安西都护府里突地响起了一阵嘹亮的号角声,划破了凌晨的寂静,片刻之后,位于交河城南、城西两处的军营立时闹腾了起来,数十骑人马从军营中蜂拥而出,一路疾驰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不数刻,两股人马在都护府门前汇合成了一处,所有的将官几乎同时翻身下马,却无人交谈,各自面色凝重地步入了都护府的大堂,按品级排成两列,目不斜视地站着,须臾,一阵脚步声响起,十数名亲兵簇拥着全身铠甲的李贞走进了大堂,霎那间,原本木立着的众将全都躬身行礼,异口同声地道:“参见殿下!”
“很好!”李贞瞄了一眼摆在大堂前的香案上那柱计时的香才刚燃了一半不到,对众将的行动迅速很是满意,环视了一下众将,点了点头道:“伊州被围之事诸位都该已知晓,本王就不敷多言了,今日本王召尔等前来,只想听听诸位对此有何高见。”李贞话说到这儿,挥了下手,做了个手势,心领神会的燕十八立刻指挥着一起子亲卫们将一副大型沙盘搬进了大堂,摆放在了大堂的中央,自个儿走到沙盘前,指点着沙盘道:“现已查明情况如下:突厥军主帅为五弩失毕部头领阿史那瑟罗,为突厥可汗乙毗咄陆帐下左狼帅,曾为突厥灭吐火罗之前锋大将,智勇双全,被誉为朝草原之狼,善奇袭,副帅为乙毗拔夺,是突厥可汗乙毗咄陆之长子,生性残暴好杀,个性鲁莽,然,勇力过人,素受突厥可汗乙毗咄陆重爱,突厥军实数五万四千余骑,其中隶属于五弩失毕部的共计两万一千余骑,属于可汗庭侍卫之士的有一万一千余骑,其余为附属小部落之兵,来自十余小部族,各出兵数百至千余不等。敌军兵分三路围困伊州,其中阿史那瑟罗所部两万五千人围困伊吾城,乙毗拔夺率侍卫之士及仆从部族兵共计一万五千人兵发纳职,上述两部并未发动攻城行动,倒是其余小部族之兵由阿史那瑟罗之子阿史那赫鲁所率,正急攻柔远,据昨日战报,柔远已告急,陷落只是时间的问题,目前已知的情况便是如此。”
燕十八话音刚落,步丙营校尉游思凡便率先站了出来道:“殿下,末将以为突厥贼子此番用兵极为可疑,柔远地处纳职与伊吾两城之间,城小力孤,又不甚富庶,贼军狂攻此城实无意义,即便拿下此城也于事无补,这其中必然有诈,若是贼军真想取下伊州,该先行攻打伊吾才是,而今却放着伊吾、纳职不打,偏偏急攻柔远,其用意除了是拔除柔远后,贼军能得到一个补给之地以及取得相互呼应之势外,更可能是个诱使我军出援柔远,而后两面夹攻我军,从而逼迫我军在柔远城附近与贼军展开正面决战,从而消灭我军主力,故此,末将以为我军不当去救柔远,而是出奇兵偷袭离我军最远的阿史那瑟罗所部,打后就走,诱使敌军追击,而后趁乱取势,以调动敌军,并摧毁其后勤辎重为目的,从而迫使贼军不得不撤军。”
骑丙营校尉林挺久在塞外,自是知晓突厥军的虚实,他可不同意游思凡的见解,待得游思凡话音一落,林挺立马站了出来道:“殿下,末将以为游校尉此言恐有不妥,现如今大漠冰封,利坚守而不利行军,我大军若是擅自出击,一者行动艰难,二来也难以机动,一旦落入突厥军之包围圈中,终难逃一败,况且侍卫之士乃是突厥最精锐之王庭军,以我军目下之状况,若是遭遇此军,败面极高,故此,末将以为此时断不可轻动,待得化雪之后,联络瓜州、沙州之我军,三部齐聚自可收复失地,不怕突厥贼子不撤军。”
“不妥!”林挺话音刚落,步乙营校尉贺大才立马站出来反对道:“殿下,林校尉所言虽是稳妥之计,然如此一来,我伊州百姓必将遭劫矣,民心一失,治理就难了,更何况瓜州、沙洲之兵并非我安西都护府所统辖,要想调兵非得朝廷令谕不可,这公文一来二去,所耗之时日必多,而我军后路被断,势难支撑,不但军心民气就此受挫,一旦突厥大军掩至,必是凶多吉少之结局,故此,末将以为这仗必须打,还必须胜!”
贺大才说得铿锵有力,可林挺却是不以为然,立马反驳道:“贺将军说得倒是动听,却不知这胜从何而来?以六千对五万,这仗又该如何打?”
林挺这么一问,众将的目光“唰”地便全都集中在了贺大才的身上,都想听听贺大才有何神机妙算,却不曾想贺大才双手一摊道:“某不知该如何胜,但却知道这一仗必须胜,殿下英明,定可率我等击破贼军,获此大胜。”
哈,妈的,这贺大才还真是个马屁高手!李贞被贺大才这一番话搞得有些子哭笑不得,不过却并不想就此表态,眼瞅着众将的目光全都看向了自个儿,李贞只是皱着眉头挥了下手道:“看本王做甚,尔等先议着罢。”
得,李贞这么一说,众将反倒沉默了下来,一时间竟再也没人出言建议了,满大堂立时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