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勇悍至极的千户长正是禄固哈,身为汗庭亲军指挥官,禄固哈的个人武艺自是极为了得,更兼为人刚烈,尽管此时己方已然处于绝对的劣势,伤亡惨重之下,原本五千的兵力到了如今早已折损了近半,可只要后方没有吹响撤兵的号角,他就绝不肯就此败退回去,这不光是个人的荣誉感使然,更是关系到全军的士气问题,在他看来,哪怕是亲卫军全军覆没,也算是对全军士气的一种振奋,是故,禄固哈狂吼着,酣斗着,拼命地厮杀着,给己方的骑兵们做出个最佳的榜样,待得见到高恒气势如虹般地杀将过来了,禄固哈并没有选择退缩,而是奋勇地迎上了前去。
“杀!”
“看抢!”
禄固哈与高恒两人几乎同时暴吼了起来,双抢并举,凶狠地硬碰了一击,但听“砰”地一声巨响,火花四溅,两人同时觉得双臂一阵剧颤,虎口发热,手中的钢制长枪竟被对方的力道弹了开去,大惊之余,这才发现对方之力量竟然不在自己之下,自是不敢怠慢,各自收枪回撤,打马盘旋,相互凝视了一眼,再次向对方杀了过去。
高恒的力量在唐军中算是佼佼者之一,但却不是以力量著称,毕竟安西唐军中除了李贞之外,尚有王胜、陈武等数人的力量还在高恒之上,然则其经李贞亲授的枪法却是军中诸将里的楚翘,此时见禄固哈的力量不在自己之下,也就不再打算以力取胜,眼瞅着禄固哈快马杀到近前,立时暴吼了一声“汰!”手腕一抖,出手便是一招“百鸟朝凤抢”,但见枪花灿烂间,虚实不定,如幻似真般地向着禄固哈罩了过去。
禄固哈身为薛延陀军中有数的勇将,本也是以枪法闻名,先前与高恒硬碰硬了一回,没能占到丝毫的便宜,自是也起了以巧取胜的心,此时见高恒这一枪变化莫测,心中便是一凛,不敢怠慢,同样是暴吼了一声:“杀!”手臂一振,手中的钢制马槊猛地一颤,同样是数十朵枪花喷薄而出,赫然是草原枪法中有数的杀招“幻枪术”,此招虽与高恒所使的“百鸟朝凤枪”招法不同,发力的方式也有所区别,可本质上却并无太大的不同,都是虚实变幻中带着杀招的强招。
两员大将这一出手,顿时带起了一片强烈的枪啸声,嗡嗡作响中枪花灿烂不已,煞是好看,若是有旁观者在,一准会被这两人的抢招弄得头晕目眩,然则对于交战的双方来说,却没那个闲情逸致去欣赏对方抢招所造成的美景,各自小心凝神地寻找着对方抢招里的破绽所在,只可惜尚未有所发现,两大强招便已迎头撞在了一起,但听一阵“叮叮当当”的脆响之中,两员大将手中的钢抢硬生生连续撞击了数十击,各自都被震得手臂发麻,全都忙不迭地打马冲过交手区域,在不远处各自勒马回转,心下都是一片的骇然。
高恒自出道以来,尚未遭遇过在枪法上能与其较量的敌手,当初伏葵也算是把好手了,一样在其枪下吃了大亏,此时连续两个照面都没能击败禄固哈,心中佩服对方勇武之余,豪气陡然间蹿升了起来,手中的大铁枪一摆,大吼一声:“再来!”话音一落,再次向着禄固哈杀了过去,与此同时,打出了火气的禄固哈也不甘示弱,同样一声长啸,纵马向着高恒扑击了过去,一场恶斗再次开打了。
禄固哈乃是薛延陀这支亲卫军中的第一猛将,他这一被高恒缠住,原本尚能跟唐军打得难解难分的薛延陀汗庭亲卫军立马就有些子支撑不住了,无他,唐军本来就占据一定的优势,无论是士气、兵力还是个人的武艺都比薛延陀亲卫军强上一些,更何况唐军阵中除了高恒之外,还有陈武这么个强手在——陈武原先并没有怎么出手,只是领着百余亲兵在战场的后头观敌瞭阵,最多也就是出手将那些个不长眼跑到近前的零散薛延陀骑兵斩杀于枪下,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等候着最佳的出击机会,此时一见场心处空出了一小块的地盘,又见高恒正与先前在阵中往来冲杀的敌军猛将单打独斗,心中一动,知晓破敌的机会到了,自是不再迟疑,一摆手中的点钢枪,大吼一声:“跟本将上,杀贼!”话音一落,率部向着乱军中杀了进去,但见陈武出枪如轮,所过之处,竟无一合之敌,敢于挡在陈武面前的薛延陀骑兵纷纷惨死在其枪下。
陈武这一发威不打紧,却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本就已无力支撑的薛延陀汗庭亲卫军再也无力抗拒唐军的凶狠攻杀了,便是连自家主将都顾不得,纷纷纵马脱离了战场,向着百余仗外的本阵狂奔而去,正与高恒杀得难解难分的禄固哈一见大势已去,再也没了先前死战的勇气与决心,虚晃一枪,拔马便逃。他这一逃,原先尚在苦战着的部分薛延陀亲卫军自是也没了接着战斗的勇气,各自拼死摆脱了唐军的纠缠,跟在禄固哈后头狼狈鼠窜而去,丢盔卸甲、溃不成军。得势不饶人的唐军铁骑丝毫也不理会远处严阵以待的薛延陀大军,尽自驱赶着溃兵向前奋勇冲击,大有借溃兵一举冲乱薛延陀本阵之架势。
一见到汗庭亲卫军败退了回来,始终不动声色的阿鲁台终于所有动作了,冷冷地瞄了眼追在溃军之后的唐军铁骑,一举手,沉着声下令道:“弓箭手准备!”竟是打算将唐军铁骑连同溃兵一道射杀当场了,只可惜还没等阿鲁台下达放箭的命令,清水河南岸的唐军阵列中便响起了一阵凄厉的号角声,生生将阿鲁台的命令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