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当,不敢当,老臣站着便好,站着便好。”杜玄道此番前来,自是东宫里有人透了话过去的,本以为李贞定会倒履相迎,可没想到李贞竟是不冷不热的样子,心中登时便有些子吃不住劲了,再一想到几番瓜葛尚未消除,心里头立马七上八下地不得安生,好在杜玄道城府深,却也没带到脸上来,此时一听李贞让座,忙不迭地便出言谦逊了一番。
“杜公不必如此,此处没有外人,坐罢。”李贞笑了笑,虚虚一抬手,客气地说道。
杜玄道乃是精细人,自是听得出李贞这句话里藏着话,心中一动,也不点破,陪着笑脸地躬身说了一句:“老臣多谢殿下赐坐。”撩起官袍的下摆,略侧过身子,坐了下来。
“哦?这不是杜平老弟么?”李贞待得杜玄道落了座,这才像是突然间瞅见了杜平一般,笑呵呵地打了个招呼。
“京兆杜家杜平见过太子殿下。”杜平原本站在自家父亲的身后,一听李贞跟自个儿打招呼,忙不迭地便站了出来,再次给李贞见礼。
李贞装出一副甚是欣赏的样子,笑呵呵地打量了杜平一番,颔首一笑道:“不必多礼,本宫可是久闻杜老弟大才,诗文双绝,年少有为啊,不错,不错。”
杜平身为世家子弟,修身养气的本领倒也不差,此时听李贞如此赞誉,并未得意忘形,只是躬着身子回道:“太子殿下过誉了,晚生之能不及殿下之万一,惭愧,惭愧。”
“哦?哈哈哈……”李贞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倒是畅快得很,却令杜平好一阵茫然,愣是不知李贞究竟在笑些甚子,身子虽依旧躬着,可眼神却不自觉地看向了身边的老父,露出探询的神色,杜玄道自也不清楚李贞为何如此开心,一见幼子有些发慌,忙使了个眼神,示意杜平静心等候李贞的吩咐。
李贞自是瞅见了杜家父子俩的眉来眼去,不过也没多说些什么,大笑了一阵子之后,突地开口问道:“杜平老弟过谦了,唔,本宫方主东宫,各处实缺人手,杜平老弟若是不弃,可愿屈就洗马一职否?”
太子洗马乃是从五品上的高官,属东宫典经局,为掌管典籍之官员,职位清贵,非太子心腹不能任之,当此职者,皆一时之名士,名相魏征当初就曾任过此职位,以杜平的身份与名声出任此职自是远远不足,李贞此话一落,不单杜平,便是杜玄道也都为之动容,一时间父子俩都有些个手足无措了起来。
杜玄道此番带杜平前来,自是为了往李贞这个篮子里塞杜平这么个“鸡蛋”,可怎么也没想到李贞竟然会将东宫中如此重要的职位给了杜平,心情激荡之下,忙不迭地起了身,一副为难的样子地说道:“启禀殿下,犬子年岁尚小,名声不扬,骤然大任,恐遭物议,这怕是不好罢?”
不好?不好才怪了!李贞哪会看不出杜玄道这话不过是假客气而已,这便哈哈一笑,一摇手道:“无甚不好的,自古英雄出少年,杜平老弟之才本宫信得过,此事就这么定了。”
“这……”杜玄道装出一副愣住的样子,接着很快便回过了神来,侧头看着被喜讯冲昏了头脑的杜平,语带激动地道:“平儿,还不快谢过太子殿下。”
杜平不愧是世家子弟中的楚翘之辈,虽被天下掉下来的大馅饼砸晕了头,可经其父一提点,立马反应了过来,忙不迭地一躬到地,很是诚恳地道:“微臣定当尽忠职守,不负殿下之厚爱。”
“嗯,如此便好。”李贞笑呵呵地抬了下手,示意杜平不必多礼,可眼神却扫向了杜玄道。
杜玄道乃是多年的老狐狸了,哪会不知晓李贞看这么一眼的用心何在,只不过此事自可意会不可言传,杜玄道自是不会出言点破,只是重重地点了下头,表示自己清楚该如何运作了。
呵呵,这天底下就没有收买不了的人,老狐狸也一样是有价码的么!李贞一见杜玄道点了头,心情自是愉悦得很,刚想着再出言慰籍一番,突地见萨兰依妮从庭外一路小跑地冲将过来,脸色惶急得很,心头登时便是猛地一震,顾不得跟杜家父子再多拉扯,起了身,几个大步便迎上了前去。
“依妮,出了甚事,尔为何慌张如此?”李贞一见萨兰依妮奔得气喘,心疼得很,忙扶住了萨兰依妮的肩头,紧赶着追问了一句。
“殿、殿下,要,要生、生了……”萨兰依妮气喘得急,又急着开口,话说得含含糊糊的,听得李贞一头的雾水。
“生?本宫生啥了?”李贞挠了挠头,疑惑地看着萨兰依妮。
“啊,不是,是嫣姐姐还有月姐姐都要生了,您快去罢。”萨兰依妮狠狠地喘了几口大气,总算是将话完整地说了出来。
厄……,咋都凑到一块儿了?李贞自是知晓两位妃子都快生了,却没想到就在今日,还凑在了一起,登时便愣了一下,回过了神之后,顾不得许多,甚至连招呼杜家父子都忘了,跳将起来,飞也似地便向后宫奔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