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陈明武位阶不及郝万山,被郝万山这么一呵斥,尽自气得面红耳赤,却不敢抬过放肆,可又不想苟同郝万山的策略,索性不去看郝万山的黑脸,扭头看向薛、牛二将,一躬身道:“禀大将军,牛将军,末将以为一动不如一静,今我水寨已立,固有坚守之能,敌既是要解周留城之危,无须诱敌,其必自来,我军大可坐拥水寨之利,诱敌来攻,待得敌疲,而后顺江击之,破敌无虞也,望二位将军明察。”
“哦?”薛万彻听陈明武这么一说,心中倒是觉得有理,只不过他并不懂水战之道,也没敢轻易表态,轻哼了一声,侧头看向了默默不言的牛进达,脸上满是询问之色。
牛进达乃大唐有数的水军将领,自打领受了歼灭倭国水师的重任以来,无时不刻都在想着如何达成这一战略目标,郝、陈二人所言的策略他自是早就盘算过了,可却都觉得没有十分的把握,毕竟此战要的是全歼而不是击溃敌军,要想实现这一目标,寻常手段皆难以应对,此时原本正踌躇着,见薛万彻看了过来,牛进达皱着眉头,缓缓地摇了下头道:“此二策都属可胜之道,却皆难全胜,倭寇若是溃散,追歼更难矣。”
“唔。”薛万彻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牛进达的担忧,而后扫视了一下堂下诸将,斟酌了下语气道:“尔等可还有他策否?”
堂下诸将心中所思之策与郝、陈二将大体略同,此际一听牛进达出言否决了郝、陈二将的建议,自是不敢再站出来持旧议,一时间堂下竟就此安静了下来。
“怎么?尔等皆哑巴了么,嗯?”薛万彻等了好一阵子,也没见有人出列献计,登时一阵火大,板起了脸来,冷哼了一声,语气极为不善。
“禀大将军,末将倒有一策,或许能破敌。”一派寂静中,一员身着校尉服饰的青年将领从队列的尾巴闪了出来,躬身请示道。
“哦?尔系何人,有何见解,且说来听听。”薛万彻见此人面生得很,品级又低,实在是没有太大的兴致去多加理会,不过看在此人敢自告奋勇的份上,倒也没有加以为难,微皱了下眉头,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
“回大将军的话,末将左营右二分队校尉刘法五见过大将军,牛将军。”那员年轻小将并不因薛万彻的怠慢而有所变色,行了个礼,不亢不卑地回答道。
“薛将军,此人乃是东宫派来的,据闻在西域时曾立过奇功。”牛进达见薛万彻对刘法五有所轻视,忙侧身贴着薛万彻的耳朵提点道。
“嗯?”薛万彻虽不是李贞一系的将领,与李贞之间也无甚私交,不过对于李贞的勇悍与善战却还是相当佩服的,听牛进达这么一介绍,不看僧面看佛面之下,倒也对刘法五客气了三分,虚虚一抬手道:“不必多礼了,尔有何策不妨直接说好了。”
“是,末将遵命。”刘法五一丝不苟地再次行了个礼,而后畅畅地开口道:“禀二位将军,先前陈明武将军所言敌军必至,末将深以为然,但我军若是据寨而守,一旦敌屡攻不下,却极有可能就此退军,纵使我军强追,却恐难以尽歼,倒是五里滩处却是破敌之大好所在,此处江面稍开阔,算得上白村江上用兵之场所,我军列阵于此,敌军必不生疑,必来挑战,我军只需占据上风之处,待敌闯阵之后,以左右火船夹攻之,彼时贼军地处下风,又聚兵一处,当难逃火烧全军之厄,我军自可大获全胜矣,此末将之愚见也,望二位将军详查。”
“好计,此计可行!”薛、牛二将尚未表态,陈明武便从旁站了出来,高声附和了一嗓子。
“不错,此策可行。”郝万山也站了出来道:“我军尚可留一支小舰队隐于流溪口内,彼处芦荡甚密,不虞敌军察觉,待得战场火起,出溪口以拦截逃窜之溃敌,可确保无一遗漏。”
“嗯哼,牛将军,尔之意如何?”薛万彻见郝、陈两位水军重将都同意了刘法五的见解,心中一动,不过却没有急着表态,而是先问起了牛进达的意见。
牛进达没有急着回答薛万彻的问话,而是默默地沉思了好一阵子,将各种可能的变化都详细算了一番之后,这才抬起了头来道:“此策行倒是行,不过尚需详细筹谋一番方可,唔,我军水师与敌交战,城中贼寇恐也会乘机出城骚扰,陆战之事尚需大将军多多费心方好。”
“嗯。”薛万彻见牛进达已下定了决心,心情顿时为之一松,正待出言宣布决定,突地想起金春秋尚一言未发,这便停了下来,微笑地看着金春秋道:“金武烈,尔对此策可有何见教?”
金春秋一来是不通水战之策,二来么,身为大唐属国之臣,他自是不敢在这等议事的时辰随便发表见解的,本也就打算是带了耳朵来听而已,此时冷不丁见薛万彻问起了自己的意见,倒叫金春秋很有种受宠若惊的激动,忙不迭地拱了下手道:“末将皆无异议,一切全凭大将军做主,但凡有用末将处,请大将军下令即可,末将自当依令行事。”
“好,那就这么定了。”对于金春秋的识相,薛万彻甚是满意,笑着点了点头,而后转回了头去,面色一肃,看着堂下诸将,猛地一拍文案,高声喝道:“众将听令!”
“在!”一众将领见状,齐刷刷地全都站了出来,高声应诺。
“本将之意已决,三日后,水军会战于五里滩,其余诸军严密布防,以防范城中贼子搅乱,此战一胜,克复周留已成定局矣,望诸位善自努力,拼死杀贼,都听明白了么?”薛万彻狞然一笑,咬着牙下达了将令。
“诺!”一众将领高声应诺,声音暴响中,杀气骤然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