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跟姑母见完面,又同凌文交代好要事,等凌瑧终于有空的时候,已快近中午了。
赶紧快步赶回琳琅阁,还没进院子就听见了姑娘们的笑声,他进去一瞧,见阿蓉,晚彤并几个婢女正在荡秋千。
除了阿蓉,其余几个都是伺候她的,本不该跟她一起玩,可阿蓉很大方且没有架子,邀请大家轮流玩,丫鬟们开始还有些扭捏,玩着玩着就都放开了,琳琅阁里一时间欢声笑语,现出凌府许久没有过的生气。
大家都很用心的参与,根本没人注意到他,他于是也不动声色的在一旁观看。阿蓉坐上秋千,衣袂随风轻摆,笑脸艳若海棠,他某一瞬间有种错觉,她似乎本应生在这样的府邸中……
有人无意瞧见了他,惊呼一声“少主”,她一怔,待看见是他,重又露出笑来。美人笑坐秋千架,真是十足的美画卷,他便忘了方才那一瞬的疑惑,笑着向她走过去。
秋千缓缓停了,阿蓉从上面落地,婢女们也都纷纷退到了一旁。他点头叹道,“看来就算我不在,你也能玩的很开心。”
她额上有微微香汗,伸手抚了抚裙角,不好意思的说,“我们逛园子的时候看见有座秋千,我只是问了一句,他们就帮我移到了这里了,我就想,反正已经过来了,玩一下应该不碍事……”
说完跟他确认,“搬到这里,没关系吧?”
他说,“没关系啊,随便在哪儿,你喜欢就好。府中没有孩童,这秋千已经闲置很多年了。”
她好奇问他,“是你小时候坐过的吗?”
他摇头否认,“我没有这样的福气,小时候总在读书习武,其余时候跟随师父学医,没有时间玩这些。而且就算有,父亲也不会允许的。”
父亲常说,玩物丧志,身为男儿,应用有限的时间做有意义的事。
听他这样说,阿蓉好奇又不失担忧的问他,“你爹很凶吗?”
他一愣,失笑说,“没有,他只是讲求原则,并不是凶。”怕她起芥蒂,赶紧安抚道,“不要怕。”
她摇摇头说,“我不怕,只是觉得你有点可怜……”
凌瑧一怔,这话好像在哪里听过……
想起来了,也是那个多年前曾来做客的小姑娘,当时见到他书房中满满当当的书籍,跟他感叹的。
他笑了笑,跟她说,“快中午了,我们一起吃饭吧。”特意诱惑道,“听说今日有阳澄湖新捞的蟹,味道应该不错。”
她果然很上套,一脸期待的点头,“好啊好啊!”
少主发了话下去没过多久,一桌蟹宴就准备好了,厨子手艺高超,不过一种原料,竟然有七八种做法,什么蟹生,糖蟹,蒸蟹,蟹粉汤包等等,两人才在桌前坐好,那鲜味就扑面而来,直教人流口水。
凌瑧兴致勃勃,主动为阿蓉夹菜,谁知阿蓉还没动筷,却犯起困来,一连打了几个哈欠,瞧上去眼泪汪汪,这叫凌瑧很奇怪,问她,“昨晚没睡好吗?”
她点点头,把昨夜的梦又给他描绘了一遍,话末感叹道:“我想我应该回去看看的。”
凌瑧自然明白她指的是哪儿,想了想,问她道,“你拉了什么东西在那儿吗?”
她点头说是,“那时候被阿林娘匆匆带下山,东西我都没来得及收拾,不知现在怎么样了……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几件衣服,一些没晾好的山货,还有你送我的镜子,还有……”
她停了停,小声告诉他,“我先前的确下山卖山货换了一些钱,但是没带在身上,都藏在屋子里了。”
所以是因为担心钱而引出的忧思吗?凌瑧觉得好笑,说她,“卖了多少钱?叫你如此念念不忘?”
她解释说,“钱倒没什么,是那装钱的袋子很重要,那是我到邵家之前就带在身上的东西,算是……我跟以前唯一的联系了。”
原来是这样,这钱袋是她原本的东西,她没了记忆,所以仅能靠这个寄托一下那些想不起来的思念……看来确实很重要。
这样跟他说着,阿蓉越来越着急起来,跟他说,“我得去把它拿回来。”
凌瑧说,“这好办,我派个人去……瀚尘就可以,他去过很多次,熟知路。”
阿蓉有些担忧,“我藏的很好,他不一定能找到……不如我跟他一起去吧。”
“不好。”他直接了当的拒绝。
有这样的机会当然得他自己来了,为什么要给别人。凌少主想了想,爽快决定:“再过几天我比较空闲,我陪你去。”
阿蓉摇头说,“一点小事,哪用得着你亲自出马?你还是忙大事要紧。”
他笑着说,“没关系,我其实也想故地重游,离开有日子了,回去看看也不错。”
阿蓉见他这样说,便不做推辞了,她其实也很向往跟他一同去。跟心里的人一起重游两人相遇的地方,想想都知道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
~~
急哒哒的一阵马蹄声响起,凌府的密信到了墨城。
守门人认得信使,见人下马,转头跟门房上传话,“去通知卓先生,家中来信了。”
便立刻有小厮带着信使往城主府中走。
江南凌氏家主凌濯,虽然在这里住了几个年头,但通过每月一封书信,还是对家中之事了若指掌。
除了凌文及现在近身的几人,甚至连他的独子凌臻都不知道,他一直在此处。坊间都传,他看破红尘,在某处山林做了修行的居士,从此不理世事,却殊不知,他这几年放下家主的身份,来此做了城主的“军师”。
城中人也并不知他真正的身份,只以为他姓卓,为人足智多谋,来了之后便帮着城主将事业发扬光大,墨城势力日益强劲,从海边的一座小城跃入世人眼帘,城主对他感恩戴德,尊敬有加,他的待遇几乎要比自己还好。
城主的府邸背山面水,是墨城风景最佳的地方,房屋修建的也极为讲究,从不为严寒酷暑侵扰,冬暖夏凉,极为舒适。凌濯初到之时,城主担忧他不适应墨城的气候,甚至有意把自己的屋子让给他住,凌濯却婉拒了,拍拍城主肩膀道:“你是城主,腿脚又不好,就不用跟我谦让了。”
城主很是不好意思,“大老远的叫你来,这里又比不得临安,我心里过意不去。”
凌濯呵呵笑道:“我是心甘情愿的来做客,岂能喧宾夺主?你我之间,就不要在意这些虚礼了。”
城主没有家室独身一人,凌濯也是个鳏夫,于是两个不惑之年的老男人,就这样做起伴来。
却说今日信件送到之时,已是深夜,凌濯正要休息,接过信来一看,有点意外,上回凌文在信中提过,说凌瑧似乎对一位乡间姑娘很上心,没想到才时隔两月,这次的信上居然就说凌瑧有意成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