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桐眉眼紧阖,眼睫投细密的暗影,蝶翼般轻颤,甚至鼻尖都渗出了点细汗。虽裹得严实,他却记得衣领里的春光,旖旎动人。他半跪在榻,俯身靠近,咫尺距离,她发间幽淡的香味萦绕在鼻端,红嫩饱满的唇瓣、细腻得毫无瑕疵的肌肤、秀致的轮廓、白嫩精致的耳垂,攫住他的目光。
傅煜眸色更深,不自觉地,靠得更近。
不得不说,跟前这个女人,确实天生丽质,又有迥异于旁人的气韵味道。
一样的眉眼如画,她的眼神清澈而灵动,若春泉初生。
一样的桃瓣秀腮,到的轮廓秀丽而婉转,似妙笔勾勒。
一样的窈窕身姿,她的气度从容而柔韧,又娇憨玲珑。
傅煜胸膛微微起伏,见她闭着眼,睫毛轻颤,忽然回手扑灭灯烛,而后掀起锦被钻进去。
锦被温热,黑暗朦胧里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傅煜的手缓缓摸过去,先是触到秀背,而后搭在她腰上,胸腔里砰砰乱跳。他生平头一回,撇下端毅严肃的冷硬姿态,拿出从未有过的主动,从背后抱住她。手掌尽力克制收敛,没去碰她胸前的两团柔软,只撑起身体,靠近她。
“将军。”黑暗里,攸桐忽然开口,身体和声音都有点僵硬。
这称呼略微刺耳,傅煜眸色稍沉,微微顿住。
第47章 婉拒
昏暗罗帐之内, 片刻停顿,攸桐睁开眼,锦被下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
她微微有点紧张。
成婚至今, 跟傅煜同榻而眠的次数不算少, 最初两人相安无事, 睡觉时盖着锦被不聊天, 傅煜对她的态度亦颇冷淡。这难免令她生出错觉,以为傅煜自制力过人,对她没半分兴趣。谁知这趟回京, 事情渐渐出了偏差。
傅煜逼着她叫夫君、握着她的手摩挲、甚至故意扯断盘扣,乃至此刻……
方才在屏风后对上傅煜暗藏几许火苗的眼睛时, 她便觉得不安, 又不好深夜出门惹人留意,只能躲在床榻角落, 期盼能相安无事地熬过今晚。然而傅煜方才那动静, 却轰然击碎这点期待——他稍微不稳的呼吸、暖热的身体、摸索过来的手掌, 每个征兆都令她意识到, 这男人怕是动了点兽性。
从前他心存偏见,瞧不上她,既不愿碰,便能心如止水。
如今误会消弭, 哪怕夫妻未必有情意, 但在男人看来, 她是他的妻子。
夫妻人伦, 食色性也。
傅煜从前就说过,少夫人的本分,不止是帮着宽衣、照顾起居那么简单,大概还有在他有兴致时,陪着纾解情意。但攸桐内心里,却不愿这样糊里糊涂地将夫妻之名坐实。两人的关系本就微妙,倘若添上这层纠葛,何异于给自身挖坑?
攸桐掌心捏出湿腻汗意,定了定神,才回过身。
“将军。”她又叫了一声,靠在床榻角落里,对上傅煜的眼睛。
傅煜拿手臂撑着身体,居高临下地俯视她,温热的掌心仍搭在她腰上。
攸桐也不敢强行给他拿开,便只委婉道:“我身子不大舒服。”见他皱了皱眉,也不好挑得太明白,只硬着头皮道:“月事要来了,须早些歇息,免得耽搁明日赶路。”因傅煜那目光有点怕人,趁着他没说话,赶紧坐起身,理了理头发。
傅煜亦坐起来,眼底那隐约的火苗淡下去,沉默瞧她。
床帐之内,仿佛霎时陷入死寂。
攸桐垂着脑袋,傅煜则垂眸盯着她,手掌触不到柔软腰肢,略觉空荡。
他这些年在沙场军营打滚,对女人的事知之甚少,月事二字,听着也十分生疏。但他看得出她的态度,方才就有意躲避,连帮着擦药膏都不肯,如今遽然打断,不肯跟他有半点肌肤之亲,八成是托词。
这不是娇羞二字能解释的。
那晚南楼里的话,再度浮入脑海,傅煜的眼神渐渐沉了下去,道:“你还是打算离开?”
低沉的声音,显然带了被拂逆拒绝后的不悦。
攸桐心尖上跳了下,知道这男人心高气傲、性情难测,没敢对视,只点了点头。
傅煜的眼底顿时浮起些难堪,不愿被她看到,便也低头理了理衣襟,裹得严实些。
这般反应,确实在他意料之外。先前在南楼时,他态度冷淡漠然,她千里远嫁而来,在夫家受了委屈,赌气想着离开,也说得过去。但那之后,他渐渐转了态度,给她在背后撑腰、顺从她的意思去金坛寺、去睿王府赴宴,人前人后,都待她很好,拿出了从未有过的主动姿态。
谁知道,她仍不改初心。
傅煜这辈子还没被谁这般拂逆过,难得向她示好,却连着被她推开两次。
胸腔里似被破布塞住,堵得慌。
他尽力克制住不悦,道:“为何?难道——”他扯了扯唇角,“看不上我傅家?”
这话虽如调侃,却带着傲气冷意。
攸桐赶紧摇头,“将军误会了。傅家满门英豪,不止保得边境安宁,亦深受百姓爱戴,将军的才能本领,天底下没几个人能比肩。攸桐虽见识有限,却没狂妄到那等地步。将军龙章凤姿,更令无数人仰慕。只是——”她顿了下,声音微低,“攸桐才德平庸,平生所求,不过随心所欲,傅家虽好,却不是我能久留之处。”
说罢,觑他神色。
傅煜没吭声,沉默着盯了她片刻,忽然翻身而起跳下床榻,随意套上鞋,到屏风后,取了件外裳套着,便往外走。走了两步,回头见攸桐仍拥被坐在榻上,呆呆瞧着他,嘲讽般扯了扯嘴角,“何必敷衍。”
不等攸桐愕然回答,便快步出门,衣袍微晃。
……
客栈外夜色凉薄,门口灯笼奄奄一息,街上更无行人。
傅煜沐浴后头发都没擦干,被夜风一吹,凉飕飕的。
他满不在乎,沉着脸走了两步,忽听背后有人道:“将军?”回过身,就见魏天泽不知是何时出来了,身上还是白日赶路的行装,手里拎着一坛酒,拿草绳编成小网兜,拎在手里。他似是颇为意外,往前两步,笑道:“深更半夜,又碰见作难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