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1 / 2)

这件事若说与傅老夫人,那位铁定不会答应。

就只有等傅煜得空时,探探他的态度——那位毕竟是征战沙场的猛将,虽不说气吞万里如虎,眼界胸襟皆比老夫人这等久在内宅、上了年纪的妇人开阔,也讲道理。而她在傅家、在齐州处境如何,归根结底,也须看傅煜的态度。

毕竟傅家虽尊着老夫人,真正握着兵权、能生杀予夺的,是傅煜父子。

看先前在寿安堂里傅煜的态度,他显然也清楚自家祖母的秉性,并非偏狭之人。

这头暗自盘算,谁知没过两日,竟就碰见了秦良玉。

已是正月将尽,南楼篱笆墙上的地锦渐渐有了生机,零星吐出嫩芽,水边一丛丛的迎春也都渐次盛开,明媚春光下,生机盎然。女眷们都脱下夹衣,换上单薄的春衫,就等各处花开,便能乘车纵马,踏青郊游。

傅老夫人却在这关头病了。

起初只是夜里染了点风寒,吃了两剂药后好转了些。她常年住在寿安堂里,甚少出门,如今精神既佳,又逢天气渐暖,有沈月仪那么个贴心投缘的姑娘陪着,便难得的起了兴致,要去园里四处走走,看看风景。

沈氏怕她受寒,有意劝阻,奈何老人家上了年纪,跟孩子似的固执。

或许是自觉年事渐高,剩下的好光景不多,傅老夫人竟是执意要去走走。

沈氏没办法,便命仆妇备了厚衣给她穿,拿小竹轿抬着,四处走走。齐州的地皮不像京城金贵,傅家雄踞一方、传袭数代,这座府邸占地颇广,东院、西院这些住人的地方屋宇错落、恢弘豪贵不说,还将附近的两处府邸买过来,改成了后园子,搭上戏台、另建亭榭,专供设宴散心所用。

正月里傅家的宴席由沈氏和儿媳张罗,里面着实热闹了两天,如今热闹气息未散。

沿着错落有致的石径慢行,水边迎春如伞倒垂,串串碎黄浮在水面,惹得野鸭游鱼嬉戏,周遭或有晚开的梅花、早开的连翘,虽不算锦绣夺目,却在整个冬日的沉闷后,别有盎然明媚景致。

傅老夫人兴致颇高,逛了大半日,回去后歇了觉,晚间没睡意,又留沈家母女推牌。

她这两年甚少活动,这般闹了一日,睡前还精神不错,到次日起来,便觉身体微冷,头脑魂冢疲乏,不舒服起来。前头未除尽的病根复发,那惯常伺候傅家医药的许郎中没法子,便着人备礼去请秦良玉。

傅家的面子,齐州城里谁敢不给?

更何况如今病着的,还是府里年长位尊的老太君。

秦良玉得了消息,便过来帮着请脉。

到了寿安堂,里头已是满屋子的女眷——长房是沈氏和三位儿媳、沈月仪和梅氏母女、攸桐和傅澜音姑嫂俩,因老夫人的病缠绵不去,这会儿都聚过来,团团侯在外间。

秦良玉因有精通岐黄之名在外,先前也来过傅家数次。

沈氏婆媳、傅澜音都曾请他问诊过,也未回避。

秦良玉的母亲跟沈氏交情还不错,代为问候过,目光落向攸桐时,却忽然怔了下——

那日双桂街上一面之缘,他为百叶肚的事诧异,记得她的容貌谈吐,却没想到,她竟会是傅家的少夫人。不过身在内宅,有哪些忌讳,他都清楚,一眼瞥过后迅速掩住眼底诧异,只抬手比了个手势。

他虽嗓子受损,却生得神采温雅,顾盼风生,那双手修长干净,手势悦目。

哪怕是沈氏这般沉稳的,也忍不住多瞧了一眼。

便听他身旁的随从道:“老夫人是何病症,夫人能先说说吗?”

“自然。”沈氏笑着请他入座,命人奉茶。

攸桐在这儿其实帮不上忙,杵着只会添乱,便先跟傅澜音去侧间,没过片刻,就见沈月仪也走了进来。

第49章 姑嫂

攸桐和沈月仪都来自京城, 先前却几乎没打过照面——

魏思道虽官职不高,攸桐却是自幼得文昌皇帝青睐,跟许朝宗交好, 入宫的次数不少,也能往公侯府邸赴宴。凭着皇家准孙媳的光环, 素日交往的不是高门贵女, 便是重臣千金。相较之下,沈家门第不算太高, 若不是沈氏嫁入傅家,沈飞卿未必能谋得吏部的清贵官职,沈月仪素日交往的也是另一群人。

两人头回见面是在陶城, 到齐州后才每日碰见。

沈月仪客居傅家,对府里众人皆态度热情,不止讨老夫人的欢心, 对傅澜音也颇能投其所好地说话。唯独对攸桐,虽也面上含笑,但那眼神儿却还欠些火候, 装得不够像。

攸桐在寿安堂甚少插话, 陪坐时观察各人言语神情,能察觉得出来。

此刻内间里并无丫鬟仆妇, 沈月仪进门瞧见她,便只淡淡一笑。

见傅澜音站在桌边斟茶, 状若熟稔地走过去, 取了一杯来喝。

傅澜音瞧了她一眼, 没说话。

沈月仪便道:“我瞧姑姑对这位秦郎中客气得很,他的医术很厉害么?”

“齐州城的翘楚,若他不情愿,花重金都请不来的。”傅澜音拿了一杯,走到攸桐身旁递给她,“他难得出诊一趟,待会定会被伯母留着,顺道给咱们诊个脉。二嫂,你若有不适的,也能请他瞧瞧,他这人眼光独到,颇有点洞察先机的本事。”

她走开后,桌边便只剩了沈月仪。

攸桐余光瞥过去,见那位偏过头,神情有点微妙。

而傅澜音也不知是不是故意,背对着桌边,仿佛没意识到冷落了客人。

攸桐便只笑而摇头,道:“等他给伯母和几位嫂嫂诊过脉,该累了,回头叨扰许郎中吧。”

傅澜音嘿嘿一笑,“我也不去。上回凑热闹诊了一回,他开的药苦得要命。”

“良药苦口,他既开了药,自有他的道理。”

傅澜音不以为然,停了片刻,才想起屋里有人似的,回头道:“沈姐姐,你要诊脉吗?”

“我就不添乱了。”沈月仪倒颇知趣,又斟了杯茶喝尽,才道:“我去外面瞧瞧。”

说罢,又慢慢出去了。

剩下姑嫂俩在屋里,攸桐睇着傅澜音,眼神疑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