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睁眼之后做的第一个动作,还是护着胸前的小牌子。
而且不到片刻,再度昏了过去。
阎温再探她的鼻息,发现她呼吸恢复,这才跌坐在地上,后知后觉的出了一身冷汗。
十九做了梦,反反复复,像是永远也跳不出的圈子,每一次都让她肝胆俱裂。
梦中遍地横尸,层层叠叠累起尸山,人间地狱不过如此。
有野狗和食肉的飞鸟不断的啄食这些尸体,不远处燃着火,有人正在搬动这些尸体不断的朝着火坑中投放,她头晕目眩,顶着烈日和满鼻的腐臭焦尸味,在尸堆中一个个翻找过去。
野狗被打扰了进食咬在她的腿上,她似乎已经失去了知觉,只是麻木的一具一具翻动尸体。
“大人……”梦中十九终于找到一具熟悉的清瘦尸骨,尸体上穿着阎温惯常穿着的深蓝色长袍。
十九跪在地上,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抖着手将这已经僵硬尸体翻了过来——
“大人——”十九猛的从床上坐起,眼中满是血丝,眼泪汹涌而下。
这时候旁边伸过了一双手扶住她,十九模糊的视线在床边的人身上聚焦,看到深蓝色的袍子时候,整个人就已经要疯了。
“啊——啊——”
“啊————”
十九捂住自己的眼睛,正在凤床上胡蹬乱踹,尖叫着朝后退,将坐在床边上的人猝不及防的蹬到了地上,摔了结结实实屁墩儿。
阎温:……
阎温那日将人给不慎捂的昏过去之后,很快命人将小傀儡送回了凤栖宫,传召了太医过去。
岂料小傀儡不知是不是给他吓到了,始终噩梦连连,且无论怎么叫都不苏醒,太医施针都没用,一连几夜,夜夜凄惨的叫他的名字,太医说可能失心疯了。
这些天都是靠参汤吊着,眼见着前些日子才养起来的一些肉,现如今又瘦没了。
阎温也整夜睡不安生,他当日真的不是故意,要说他手上亲自弄死的人数都数不过来,他也照样心安理得,午夜梦回,从不怕厉鬼索命。
但将小傀儡捂的昏过去后,他也整夜整夜的睡不好,心里滋味谈不上愧疚,总之整日坐立难安,这些日子一直在凤栖宫,连奏章都搬到这里来处理,也跟着熬了几夜了。
其实对于现在的阎温来说,这小傀儡固然是唯一正统血脉,但若真的死了,他并不是就无人可以替代,阎温甚至有办法不让任何人发现的替换掉她。
无论换哪个傀儡,都绝对比她安生。
阎温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会在凤栖宫陪着她熬。
谁想到这人醒过来,先给了他当胸一脚,不知算不算报仇了。
“大人……”十九低声呢喃,犹自陷在噩梦中,泪水簌簌自眼眶中涌出,整个人颤栗不已。
那场面太过真实,仿若鼻翼间还萦绕着腐烂味和尸体烧焦的糊味。
好半晌,眼见着“尸体”扶着床沿爬起来,她才神志渐渐清明一些,抹了一把眼泪,看清了阎温脸上恼怒的神色,彻底清醒过来。
“大人——”十九从床里爬到床边,不管不顾的上前紧紧圈住阎温的脖子,眼泪大颗大颗的朝着阎温的脖子里砸,把阎温砸成了一根僵立的人棍。
生平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不知所措。
作者有话要说:
阎温:我那啥,我不是故意的……
十九:么的事儿。
在一起之后。
十九:你抱着我时候能使点劲儿吗?
阎温:我他妈怕把你吓昏过去。
第39章 我做噩梦了
十九抱着阎温, 哭的十分凄惨, 阎温手足无措的僵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抱住了十九。
好一会儿, 十九才抽抽噎噎的止住哭,却还是抱着阎温不松手,阎温好容易将她从身上撕下去, 坐在床边沉默的看着十九哭得通红的眼睛,嘴唇动了几动, 最终只说,“陛下好生休养。”便转身要走。
十九被噩梦反复纠缠,梦里面肝胆俱裂了无数次, 见到无数次阎温面如死灰身体僵硬,总算见到了活人,能够看着他皱眉, 触摸他温热的体温, 心绪骤然大起大伏,此刻整个人都有些呆滞, 急需阎温的陪伴,才能抚平她裂了无数回的心肝。
“大人……”十九连忙扑到床边, 揪住了阎温的袖子, 可怜兮兮道, “大人……能不能再陪我一会。”
十九看着阎温脸色不好,下青黑也很明显,其实十分心疼, 只是她现在真的不想同阎温分开,所以从袖口慢慢的将手向下滑,抓住了阎温的小手指。
“我做噩梦了……做了好久的噩梦……”十九说。
阎温将手指拽回来,在床边站了片刻,想到他前些天险些将人给捂死,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重新坐回了床边上,开口声音有一点暗哑,“做什么噩梦了?”
想到梦中的场景,十九的眼圈瞬间就红了,她特别想和阎温说实话,想要将自己的能力,还有她梦到阎温即将遭受的苦难死亡,都一股脑的告诉阎温。
但是十九不能。
噩梦初醒,也伴随着十九大梦初醒,阎温可能对她有一些心软,这种心软大概是基于她相貌生得像她的阿娘,但这一点心软,不足以让十九放上所有的筹码,否则她会立刻在阎温的心中翻船。
十九那天不过是话赶话,咬着牙硬着头皮吐露了那么一点似是而非的心思,阎温就差点捂死她。
阎温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难以接受男欢女爱的这些事情,十九断定,阎温并没有将那天的话当真,只当她是为了给喜全求情,故意与他唱反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