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却是分毫不显,自责之意毕现:“都怨我与你说了那许多昏话,才使得你情绪失控去顶撞大将军的。”
顾温凉冷眼看着她做戏,更不像以往那般反过头来安慰她。
不说骠骑将军官职本就在爹爹之下,便是文谆,也不过是一个区区庶女罢了,上不得台面。不过是机缘巧合之下搭了几句话,谁知便叫她缠上了。
三天两头便到大将军府来,惹得一众人都认为她们玩得多好一般。
这且就不说了,这文谆心机深沉,意欲踩着她上位,每每与秦衣竹她们出去,必要粘着她。
想必那日大放厥词的丫鬟,便是收了这文谆的好处了为她卖命了吧。
文谆身后跟着面色看起来不太好的青桃,想来是想拦又拦不住,又怕她再跟自己说些什么话乱了心智,才着了急。
顾温凉挣开了被文谆紧紧抓着的手,她皮肤细嫩,此刻手背已见了红,她将一缕秀发别到通透的耳后,凉凉地道:“你既知道,为何还来找我?”
这下不止那文谆脸憋得通红,就是站在一旁的青桃,也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是自家那个温良纯善的小姐。
那个文谆如同被人捏了脖子的斑鸠,好半晌说不出话来,眼眸里的情绪飞快闪动,才堪堪咬碎一口银牙嗫嚅道:“是……都怨我,姐姐怪我是正常的。”
顾温凉性子虽然看似温和平淡,不沾惹俗世尘烟,实则是懒得争些什么,与人为善并不代表任人宰割。
我对你好,你对我好,那么顾温凉也乐得多个闺中密友,可你不但不念着我的好还背后算计恩将仇报,那么再温顺的兔子也要咬你一口了。
顾温凉懒懒地从软榻上站起身来,走到窗子下面,逆着光谁也瞧不清她的表情,却能听到她淡漠如同冰棱的声音:“你那日与我说的卫世子一表人才心悦我已久,且并未把那戏言婚约当做儿戏。”
文谆心里慌乱,不明白顾温凉不过是撞了一个包,性情变化怎么这样的大。
莫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温凉你性情温婉,冰雪聪明又出身大家,京城里暗自爱慕的公子能排着队,卫世子自然也是不例外的。”
顾温凉轻嗤一声,恐怕只有那个出身大家才是卫彬看中的吧?
亏得自己前世还傻乎乎的守着仁义,不惜嫁他为妻。
“这样的话,也是你我能说的?”
“衣竹姐姐身边的那个小丫鬟,是你的人吧?”
这话如同一声惊雷炸响在平地,文谆浑身抖了一抖,旋即厉声否认,声音都尖利得变了样:“温凉你在说些什么?这样的话怎可乱说啊?我断断是做不出来那样的事的,便是那丫鬟说了什么昏话也不能疑了我啊!”
四月的风还带着些微的凉意,吹得顾温凉原就清明的脑子里更是发寒。
她徐徐转身,娇娇的猫眼瞳带了几许显而易见的寒凉,竟叫人挪不开眼来:“你怎知那丫鬟说了昏话?”
青桃闻言,清秀的眉眼间现出深深的厌恶来,不动声色站到了顾温凉的身后。
早知道这骠骑将军府的庶小姐不是什么好人,没成想竟这般恶毒。
果然上不得台面。
那文谆顿时慌张地敛了僵硬的笑意,想说什么又怕多说多错,当真是百口莫辩。
顾温凉瞥见她的样子,宛若幽潭的心底有些烦乱,再开口自然是不客气的疏离警告:“文谆,我与你并不熟。你的那些小伎俩,最好别出现在我眼前。”
“至于那落魄痴情的卫世子,你还是央着骠骑将军看能不能坐了那世子妃的位置吧。”
说完,便随手踱步到桌案前,瞧着挂在墙上的古画,不再言语。
该说的已经说了,想来衣竹姐姐那里,也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文谆再怎样,到底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娇滴滴小姐,自然是受不得这样明显的讽笑,当下就挂不住脸,捂着嘴奔出了门。
她带来的两个小丫鬟自然也是匆匆尾随。
这屋里便只剩下顾温凉和嘴张得能塞下夜明珠的青桃。
屋里仍是燃着一股子药香,顾温凉敞开窗子,望着那文谆的背影,眼睛弯成了月牙形:“把炉子里的香撤了,换上安神一些的。”
“是。”
又过了一日,顾温凉头上的包原就消了,只留下了一个疤,如今这疤也脱落了,长出了粉红色的嫩肉。
顾温凉斜卧在外间的罗汉床上,身上披了一件纯白色的披风,衬出窈窕的身形,此刻美目微闭,想着秦衣竹前日子所说的庙里祈福。
原音寺是帝京数一数二的寺庙,主持是颇有名气的海慧大师,便连当今圣上都受其恩惠点醒过,更见其非凡。
青桃挑了门帘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俏生生的丫鬟,正是秦衣竹的贴身丫鬟。
顾温凉睁开了眼,美目在那丫鬟身上一扫,红唇轻启:“衣竹姐姐是有何事?我记着你……是叫笋儿?”
那丫鬟生了一张喜气的圆脸,别有一股子活泼的模样,脆生生地回道:“正是奴婢。我家小姐叫奴婢来知会您一声,明日早间用过早膳便可前往原音寺,老地方见。”
顾温凉从床榻上直起身来,身上的被褥随之下滑到了腰间。
“你只管回了你家主子,便说我定会赴约便是。”
待那丫鬟领了赏钱走了,顾温凉才掀了被褥起身,转身问青桃:“我记着有一条月牙凤尾罗裙,放在哪了?”
“明日便穿那件儿吧。”
青桃倒是很快记起来,眨了眨眼睛回道:“姑娘放心,都好生收着呢。”
“小姐素日里爱穿颜色素淡的,这凤尾罗裙倒是娇嫩,明日里是什么大日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