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素来清冷,笑得少哭得时候更少,他从未见她她这般样子一声不吭的闷哭。
“温凉?”他身子僵硬,缓慢又坚定地从怀中捞出那张哭得和小花猫一般无二的面庞。
“谁惹你不开心了?”沈徹剑眉深浓,闪过一丝戾气,拿出帕子将那几条蜿蜒的泪痕一一抹去。
顾温凉哭过之后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将脸别过去刚想说话,眼泪就流到了嘴里。
她看着沈徹紧皱的眉,别过了眼。
“没有不开心。”
这声音低低哑哑,还带着深浓的哭腔和鼻音,沈徹见她不说,也不逼问,只轻轻将她带入怀中。
“莫哭了。”他不会哄人,来来回回也只有这么一句,顾温凉却觉得无比安心。
“阿徹。”
“嗯?”
顾温凉眼眶红红,吸了吸鼻子道:“我那会那么不好,你为何还喜欢我?”
沈徹一愣,没料到她突然问这么一个问题。
为何喜欢?起初她还是一个整日里只知哭闹的小姑娘,虽然不调皮却也绝不安静。
直到那日,几个同样年纪的贵女欺负她,骂她是没妈疼的孩子,她突然就蹲在地上不声也不响。
他将她拖回将军府的时候,她脸上已没有了往日灵动的表情,一天比一天沉默。
沈徹小时又是个孩子王,总觉得这事也有他一半的责任,自然时时想着护她。
这样护着护着,就护成了习惯,可他养出了一个小白眼狼,才一情窦初开就喜欢上了别人。
沈徹轻缓地拭去她眼角晶莹的泪珠,宠溺地笑:“因为你生得美。”
顾温凉瘪了瘪嘴,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将他推开就自顾自地瞧起房内的摆设来。
沈徹有些摸不着头脑,面色沉了下来。
哪儿有什么为什么喜欢?他自己都弄不清的事要怎么说?再说女子不都是期盼着别人夸她长得美貌吗?
怎么他哄也哄了夸也夸了,顾温凉还闹起别扭来了?
房间的窗口做的十分别致,呈一个小小的方格菱形,外头就是旺盛的芭蕉叶,伸手就可以触到。
沈徹从身后将她环住,瞧她注意到窗子,不免有些得意:“这窗子是请外蕃的工匠打制的,至于芭蕉,我记着你与我说过欢喜江南的雨打芭蕉的风景。”
“京都不比江南,可下起雨来也有一番别致的风韵。”
“温凉,我恨不得将最好的东西都给你奉上。”
哪里舍得叫你委屈了一丝一毫?
顾温凉蒙着面纱回将军府的时候,顾奕怀正在府上同一位老朋友下棋。
顾温凉出去见了个礼就回了屋里,才一进门便被子悦抱住了小腿,小家伙顺着腿一路跃到肩上,用两只爪子抱着她的手腕。
她这才揭下脸上的面纱,露出一张泛红的脸来,青桃看了不由得轻轻发笑。
“不准笑。”顾温凉耳根子有些红,她用水色的袖口掩了红肿的唇,心中着恼。
都怨沈徹他,抱着抱着就要亲一下子,亲着亲着就就失了控……
后来他将她压在红色的床榻上,声音哑得不像话道:“叫你莫要招,你非要招,本王快等不下去了。”
第65章 洞房
大津三十年, 六月十八日,京都开始有些沸腾。
顾温凉起了个早,天边还泛着黑青色, 蒙蒙的光亮比月色还微弱, 全靠屋里还未燃尽的红烛照亮。
大将军府已全数换了个样子, 到处都悬着上好的红绸, 就连着顾温凉一向喜爱的山水墨样的蚕被都被换成了暗红的颜色,处处透着喜庆。
妆奁盒旁的夜明珠光亮柔和,一缕缕的如同荡漾的水纹,顾温凉从床榻上轻轻起身, 揉了揉眼睛。
青桃和琴心难得没有守在门外头, 这几日实在也是累得慌, 没有一刻是闲下来的, 就是瞧着圆润慈和的陆嬷嬷, 也清瘦了一圈。
她身边靠得住的大丫鬟也就这么两个,青桃的性子更是严谨心思也更细腻些,大婚当日的嫁衣和头饰上任何一处都细细瞧过,不敢放松丝毫。
大家都在忙,就她最清闲。
顾温凉身上就穿了一件松松垮垮的中衣,单薄得很, 好在六月的天也热了起来, 顾奕怀的书房里都支起了冰盆避热。
“嘎吱”轻轻一声响动, 她一手推开了紧闭的窗子,风吹过她的发梢, 外头的微光衬得她放在窗框上的纤手泛出诡异的青白色。
过了明日,后日她一早便要起来,穿戴嫁衣握了他伸过来的手走向与前世截然不同的未来。
想着想着,顾温凉轻笑出声,天缓缓的亮堂起来,柔光照在她微仰的精致侧脸上,柔和得像从画中走出来一般。
青桃端着漱洗盆进来,见到的便是这么一幕。
“姑娘这几日起得都这样早,可是心里头高兴睡不着觉了?”她难得开起玩笑,露出两个清秀的小酒窝来。
谁知顾温凉竟认真地点了点头,而后道:“我寻思着你也是婚嫁的年纪了,总不好继续耽搁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