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妧仍看着外头,呢喃一声,“我要如何?”
她看着谢亭,面上带着几许笑,“我与他之间,阻拦的从来不是别人,而是一个信字。”
赵妧把手中的帘子落下,不再看外头光景,声很淡,“走吧。”
夜下。
赵妧于庭院而立,她手中握着一盏酒,看着那天上明月。
想起早些秦文与柳生唱的一段,便念起其中一句戏词来,“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炷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
秦文迈步进来,看着赵妧的身影,接下一句,“你侧着宜春髻子恰凭栏,剪不断,理还乱,闷无端。”
剪不断,理还乱,闷无端...
赵妧轻轻一笑,她未转身,抬头饮尽这一盏酒,而后是一句,“秦文,与我喝一醉罢。”
“好。”
直到月上中天。
赵妧却还是醒着。
她看着已醉下的秦文,还有眼前那几坛嘉鱼酒,摇了摇头。
赵妧靠于廊柱,看着那弯明月,心中划过无说句,却终归是什么也未说。
第2章 汴京
永乐巷,秦家。
秦家是近些年才搬迁至这的,当家的是两兄妹。妹妹唤秦清,如今在鸿蒙书院任教,兄长唤秦渭,经商很是厉害。
秦渭不通文墨,却爱结交读书人。今日来秦家的是两名举人,一位唤孙逾,另一个名叫徐修,两人是同乡,从临安来。
孙逾能说会道,与人作揖,“我与徐兄从临安来,听得秦相公大名,上门请见。”
秦渭忙称不敢,请两人上座,又道,“早听苏杭学子盛名,今日得见,是秦某之幸。不知两位兄台今住何处?”
孙逾便答,“我们二人初来汴京,如今住在天来客栈。”
孙徐二人不过是普通百姓,家中也无钱,如今住的也不过是最下等的客栈。商人重利,秦渭却比旁人多了几分诚,他知二人怕是囊中羞涩,却无半分嘲笑,说道,“客栈到底人来人往,怕是不好学习。两位兄台如不嫌弃,不若来我秦家小住。”
两人哪里好意思,自是推脱了,秦渭便道,“两位兄台不必客气,秦某看两位如人中之龙,来日是必定是要入阁拜相的。”
孙徐两人便不再推脱,作揖道谢,先回客栈整理东西。
路上孙逾便道,“这秦家当真阔气,我听人说秦家还有位小姐,若能娶之,秦家半数家产也能得之。”半会才又一句,“可惜是个商户。”
徐修也没出声,他素来不多话,与孙逾也只有同乡之谊。原先念在从临安来的一路情谊,如今却也没消磨的尽了,听得这话,却是半句没回。
回的客栈,徐修自行收拾去了。孙逾瞧得,在后啐一声,也去收拾了。
秦清回府的时候,已有些晚了。管家自把今日的事说了,又道是把秦府的西厢房让于两人住了,平素也不一道用饭。
秦清嗯了声,又问,“大哥呢?”
那管家便答,前头方散了宴,如今在书房。秦清便往书房去,家中来人她素来是不管的,左右于她无关。可她大哥,却不这样想。
秦清一叹,叩了叩门,等里头传来声才进,秦渭见是她便道,“小妹来了。”又与秦清说起孙徐二人。
秦清斟一碗茶递给他,才在对面坐了,“大哥,您不必如此。”
秦渭一叹,也道,“士农工商,若不是因着这个,你如今早有良嫁,是大哥耽误了你。”
秦清今有十八,寻常女子在这个年纪早许了人家。秦渭自是心急,他这妹妹样样都好,王侯小姐也比不得,却因着生在商家,寻不着一门好亲事。他如今接济学子,自也有为秦清考虑的意思。
秦清摇了摇头,“大哥切莫再说这样的话,若清所嫁之人,因此嫌清,那么,清又何须嫁之?大哥莫忧,清所嫁之人,自不会是此等模样。”
秦清回房时,已是月上中天时。
她平素睡前有弹琴的习惯,如今琴案已摆,指下却无曲流出。到底,是女子啊——她与大哥所言多是宽慰之语,如今却难免添几分愁思。秦清一笑,夜里的风传来院中的玉兰香,闭眼轻弹,指下是一曲《流水》。
而此时,西厢房。
因着晚间用了些酒,孙逾早早睡了,徐修却睡不着。
“孙兄可听到琴音?”
孙逾半梦半醒,咕哝一句,“什么琴音?徐兄莫不是梦魇了?”便又沉沉睡去。
徐修起身,往院中走去,闭眼细听,直至琴音尽,才回房歇息,倒也有了睡觉的心思了。
会试还有几月,汴京却是热闹的很。家中殷实的,自是请了有名望的老师猜题。其他远来的学子便也聚在一起,互相考题、论答,自还有人算着今年谁及第的可能更大些。
状元楼是东市一座茶楼,因着取了个好名,如今却是人声鼎沸。二楼坐着的是今次考试的学子,楼下便开起了赌,压哪位举人能及第,以一赔五,五两起。
“我压十两,京兆府李德李举人及第!”
“我压十两,汴京陆学陆举人及第!”
“我压十两,苏州宋玉宋举人及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