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珂走在晏琛的边上,看着他神色变动,看着他紧攥的双手——
而后,她伸手,包住了他紧攥的手。
晏琛的手一颤,他垂眼看着王珂的手,而后他抬了头,望进她的眼里...神色转为平淡,而后是轻轻一句,“怎么了?”
王珂看着他,而后她松开手,很淡一句,“你这样,只会带给她无尽的麻烦...”
她说完这句,转过头不再看他。
一向冷静自持的王六姑娘,这回,却没稳不住...她心下情绪翻涌。可最后,她什么也没说,也什么都没做,仍看着前方的路,与晏琛二人一道往前走去。
前头仍是笑语晏晏,而走在最后的晏琛与王珂,一个眉目沉稳,一个眉眼清平...是最般配的模样,却依旧无话。
这一桩聚,散在晚间,散在那星河高悬时。
几人饮足嘉鱼酒,又好生吃了一顿别院种着的小菜,才各自别了。
赵妧走前照旧顺了几坛酒,连着一句“能得我饮,是它的福气”...而后,在众人的笑眼中,由徐修扶着上了马车,别了。
王璋走前,是好生打量了回晏琛,才与王珂说起话来,“母亲惦念你许久,闲时便与妹夫归家一趟。”
他这两字“妹夫”咬得极其重,说完也不再看两人。转过头,与谢亭柔声说起来,“我们走吧。”
谢亭点了头,一面是与众人别了,而后是与王璋一道走向马车。
王璋也没让旁人来扶,他仍握着谢亭的手,小心翼翼扶着人上了去。
马车已远去。
晏琛却仍负手看着前方,等再也瞧不见那马车身影,他才低头看向王珂,轻轻一句,“走吧。”
王珂看着他,点了点头,与王、陆二人告别,才随着人一道往前走去。
晏琛在马车旁停了步子,伸手递给王珂...
王珂看着他伸出的手,是停了下,才把手放在人的手心上,由人扶着上了马车。待上了马车,王珂便收回了手,她也不看人,伸手打了车帘进去——而晏琛,看着悬空的手,也未说旁的,转身往前走去。
他来时是骑马,这会仍翻身上了马,与王、陆两人拱手告别。
王、陆两人站在门前,看着远去的几辆马车...“你这位侄女婿,日后怕是要后悔。”
王芝的眼里很是清明,声也很淡,“他后悔的事还少吗?瞧着是个明白人,做出来的事却尽是糊涂事——”
陆致之转头看着王芝,笑了笑,“不担心你那位侄女?”
王芝眉梢微抬,声调很长,“我王家子女,又何须旁人担心...”而后,她的眼滑向陆致之,轻轻一笑,“你也不必担心,我这位侄女,心里明白的很。”
陆致之眉眼仍含着笑,他伸手握住王芝的手,凑近人的耳边,“我如今心里心外,只够放一个你,旁人又与我何干?”
他说完这话,伸手拂过她吹乱的发挽到耳后,“夜凉了,我们走吧。”
王芝平日矜贵的面上,这会也沾了几许红。她也不说话,转过脸去,先迈了步子往前走去。
身后传来陆致之愉悦的笑声。
夜色已深,从西郊往汴京城里的这一路上,也唯有他们这几辆马车与那星河相伴。
待月上中天时,晏琛照旧于那树下练了半个时辰的剑。而等他转头时,平日那处坐着的素衣姑娘,今夜,却不在...
晏琛把剑放入剑鞘,提步往屋里走去。
屋子里只留了一盏灯,晏琛的步子一顿,眼望进屏风后的青色床幔里...而后他提了步子,往前走去。
晏琛站在床前约有一刻的模样,最终却还是转身往屏风后的榻上走去。那里如往日一样,已铺好了锦被。晏琛把剑放在案上,而后他灭了烛火,坐在那榻上...良久才和衣躺了下去。
而在那屏风后的床幔里,王珂也终于睁开了眼睛...她的眼从屏风里望过去,屋里唯有几许从外打进来的月色。
她的手掩了双眼,而后也只是轻轻一笑,了之。
罢了。
第66章 除夕(捉虫)
永安二年元月。
汴京迎来了永安年间的第一个...除夕夜。
此次除夕夜并未大办, 只是在宫里摆了个家宴。如今时辰不算晚,离家宴也还尚有一段时间——
赵妧与赵恒于大去宫内,对面而坐, 案上摆了两盏清茶。
脚下摆着两个炭盆, 里头的炭火正“噼里啪啦”烧着...而殿内,却无人说话。
赵妧端起茶碗, 另一只手便拿着茶盖轻轻拨着茶沫。
赵恒看着她,良久才寻了个话头, 开了口, “这茶, 与上次派人送去你府里的茶叶是一样的...你觉着如何?”
赵妧握着茶盖的手一顿,良久是点了点头,也没说好不好, 只轻轻嗯了一声。
赵恒继续寻着话头,柔声说道,“你往日最爱膳房里做的青梅果,我先前已叫人去备了。还有那糖酥, 我也叫人...”
“哥哥。”
赵妧止了话,轻轻嗯了一声,声很柔, “你说。”
赵妧听出他话里的小心翼翼,叹了一口气...她终于抬起头,看着赵恒,开了口, “那位许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