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修待至一处,才停了步子,他屈膝跪地,口中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恒未说话,殿内也静的很。
良久,他才轻轻嗯了一声...他仍端坐在位,冕冠下的十二旒珠玉,亦是半分未动。
赵恒看着徐修,开了口,声很平,“念。”
这话却是与贴身内侍说的。
内侍应是,打开手中这本折子,才出了声。
细尖细尖的声音,重新响在这殿内,话不多,简短几句却都是夸赞徐修的。
到后头,内侍止了声。
赵恒才又开了口,他仍看着徐修,是很平一句,“这回,你做的不错。”
徐修再叩谢于人。
赵恒便不再说话,只让人先退至一旁,而后是再说了其他几桩事来。
可直到散朝,除去那简短的几句话,百官也未见恒帝对徐修有其他的嘉赏——他们对了对眼,却终归什么也没问,叩谢隆恩往外退去。
直到外头,走过那金水桥,走到一条宫道,旁人才轻声说起了那紫宸殿中的一疑来。
有位着青袍的年轻男子便轻声问道,“那位究竟是个什么意思?特地从西北把人召了回来,却只拿这几句话打发了?”
他身边一位着绯色衣袍的男子是先摇了摇头,又道下一句“非也”。
而后是与人说起来,“你这话说来,便知道你的确是不懂了...你以为陛下这样做,是冷落了人?你却不知,那位徐大人的福气呀,又要回来了。”
那处声响不算大,却也不算小。
周边人走着,自是听清了这桩对话,亦有人转头往徐修的方向看去,是要好好再瞧一瞧人的模样。
徐修与宋玉走在一道,他二人皆未说话,亦未对此有何置言...步子未停,往外走去。
“徐大人。”
旁人听见这声,皆转头看去,便见是新任的御史大夫王璋正往这处走来。他们见是着一身紫色朝服的王璋,忙退开几步,朝人拱手,与人作礼,又恭声唤人一声,“王大人。”
徐修停了步子,他转身看向王璋。
他的眼滑过王璋那一双风流眉目,与人点了点头,亦唤人一声,“王大人。”
王璋点头,他步子未停,依旧往这处走来。待至人面前的时候,他才停了步子,轻轻一笑,“徐大人不在的时候,王某总觉着甚没意思。如今见徐大人回来...心下才有了几分舒坦。”
他这话说完,是又笑一声,才又一句,“王某盼着徐大人,大好啊。”
旁人听到这话,皆往这处看来。
便见二人,一个着紫色朝服,一个着绯色朝服,都是极俊美的模样。
众人心下是滑过早些年的几幅情景。
那会,他们二人。
一个是当朝驸马,一个是王家嫡子,平素却说不下一句话,便是见得也大多是争锋相对。
可这会。
一个是西北四品知府,一个是新任的一品御史大夫,却不知二人要如何相对了。
旁人心下转过这万千思绪。
徐修的面上却很是平静,甚至还带着几许笑。
他负手在身后,开了口,声很平亦很稳,“徐某亦希望有朝一日,能与王大人继续同站一堂啊。”
两个面貌俊美的男人,便在这宋宫的四月天下,这般对站着。
谁也不肯服输,谁也不愿服输。
到后头,还是王璋先笑了。
他与徐修拱手一礼,道下一句,“那王某...就静待徐大人佳音了。”
他这话说完,便不再说话,迈步往前走去。
周边官员见此,在两人身上转过一眼,自是随着王璋的步伐一道往前走去。
而宫道上,除去旁的几个零散官员,便唯有宋玉与徐修二人了。
徐修侧头,是要唤宋玉继续往前,便见宋玉正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他有几分怔楞,却还是笑问人一句,“宋兄为何如此看我?”
宋玉收回眼神,是与人笑着说下一句,“汴京一别,徐兄又有些不一样了。你待王大人也好,待别人也好,与往日而言,都有些不一样了——”
徐修一笑,他的眉眼在这日头下,照出几许耀眼的光芒来,“宋兄觉得,这样好还是不好?”
宋玉忙道,“自是好的,只是觉着有些稀奇罢了。”
他这话说完,两人继续往前走去,路上宋玉便又对徐修一句,“还是因为,长公主?”
天色仍很好。
徐修步子没停,他眼里的笑在这日头下,显得愈发浓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