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初宁明白了陆远的意思,现在陆远是皇上器重的臣子,她又是千尊百贵的济宁侯之女,杜氏定然不敢磋磨她,就是下绊子也得在暗地里,她松了口气。
顾初宁仔细一想,其实现在的情况还算可以,虽然杜氏跋扈不已,但她的两个孙媳妇还算是好相处的,二少爷陆斐之妻郑氏出身高贵,前世对她算是不错,常常帮她说话,至于三少爷陆承之妻孟氏也是个性子和善的,她不善言辞,同宋芳的性子颇是相像。
陆远见顾初宁已经想明白了就道:“天色不早了,咱们去休息吧。”
顾初宁闻言愣愣地道:“休息……我们?”
“不是我们还能有谁,”陆远牵过她的手一步步往床榻边儿走。
待走到床榻边儿,顾初宁的脸已经红透了,她先上床坐在了里侧,然后抱了一床被子递给陆远:“……咱们睡吧,”她们两个不是真夫妻,可又不得不睡在一张床上,自然得分被子睡。
陆远见到了她戒备的样子,不由失笑:“好。”
顾初宁已然累了一天,此时一挨到枕头便睡着了,可一侧的陆远却睡不着了,他听着顾初宁均匀的呼吸声苦笑。
朝思暮想的人就睡在身边,呼吸间都是她身上的清甜,侧过脸就能看见清亮月光下她精致如玉的侧脸,陆远痛苦的闭上了眼,他的呼吸有些粗重。
良久,室内才重归安静。
顾初宁醒来的时候天还蒙蒙亮,她抬眼望着有些不熟悉的罗汉床,才恍然发现自己已经嫁人了,她侧过脸就看见陆远。
他似乎还在熟睡,俊秀的眉眼紧紧闭着,呼吸均匀,身子也板正的很,唯独眉心处皱痕深深。
顾初宁跟着蹙了眉,也不知道他在挂心什么,还这样轻的年纪就有这样深的皱痕了,她此时好想把它捋平,后来好歹是忍住了。许是认床的缘故,顾初宁睡得有些不舒服,她觉得肩膀有些酸涩,她悄悄坐起来揉了揉肩膀,然后打算下床收拾一下。顾初宁睡在里面,若是想出去必须得从陆远的身上跨过去,她小心翼翼地将一只脚跨到床榻边儿上,争取不发出一丝动静,另一只脚刚要抬起来,就感觉碰到了什么东西,她一个不稳就要向床下跌下去,出于本能,顾初宁下意识抓住了陆远的衣襟,然后跌在了他身上。
触手就是坚实的胸膛,顾初宁吓得好半晌不敢呼吸,她与陆远几乎是面对面的望着,好在陆远还在睡着,她这般安慰自己,可下一刻陆远的眼睛就睁开了。
陆远在睡梦中感受到了一身绵软撞到了自己的胸膛上,他睁开眼就看见妖媚娇艳的一张脸,顾初宁的长发未挽,松松地垂在他的脸侧,微有些痒,他的目光往下游移,就瞧见大红中衣里细白娇嫩的肌肤,再往里就是一片阴影……
顾初宁见陆远果然被她给吵醒了,眼尾弯了起来,漾成了一弯水,可怜兮兮的道:“阿远,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想出去,”她还在絮絮叨叨的解释,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危险,下一刻她就被陆远压在了身下。
位置忽然转变,陆远到了上面,顾初宁愣愣的,那番解释的话也噎在了口中,她觉得陆远的神色有些不对劲儿,而且他的身子好热……
陆远不知这到底是梦还是真实,他望着顾初宁娇艳嫣红如花瓣一般的红唇,喉结微动,然后缓缓俯下身。
顾初宁则是彻底被吓傻了,饶是她不怎么知人事,也知道陆远此刻太危险了,他的唇越靠越近,顾初宁才想起来用手臂抵住他的胸膛:“阿远,你在做什么?”隐隐带了哭音儿。
陆远陡然清醒过来,他起身坐了起来,然后揉了揉额头:“对不住,是我睡得糊涂了。”
陆远说完便披了外衣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了顾初宁一个人,顾初宁缓缓起身,绸缎一样的乌发垂了满肩,她眼睫微颤,显然有些后怕。
临出嫁前一天晚上,纪氏曾来过她的房间告诉她夫妻敦伦的事,宋芷也曾神秘兮兮的对她说过男人早上起来时会比较那个……
顾初宁叹了口气,陆远是血气方刚的男子,对女子有念头是再正常不过的,方才只是睡糊涂了而已,她这般劝自己就有些相信了,然后叫了珊瑚珍珠过来伺候穿衣。
待会儿便要去见公婆妯娌,可一点差错儿都出不得,珊瑚细细地给她梳了个妇人的发髻,珍珠帮着挑了适当的首饰,然后才收拾妥当。
此时陆远已然进来了,他望着镜中梳做妇人发髻的顾初宁,然后长身玉立的等在一旁。
俩人都将方才床榻上的意外选择性遗忘了,顾初宁舒了一口气,她跟在陆远身边:“咱们走吧,”这样的时候可迟到不得。
一路往正房而去,三月份的时节,春草蔓蔓,正是茂盛的时候,呼吸间都是芳草香,园子里也收拾的很是怡人。
这条路她和陆远前世都曾走过,很是熟悉,可走着走着陆远就停下来了,他不由分说的握住了她的手,然后继续往前走。
顾初宁感受着手心的温软,她想起了早上的那一幕,然后低声道:“你握着我做什么?”
陆远的步子没有停下来:“咱们才新婚,自然要恩爱。”
顾初宁听了这话就不再挣脱了,陆远说的对,她们是新婚夫妻,自然是恩爱的紧,可不能在杜氏面前出岔子。
又过得片刻才到正房,这一屋子的人都是顾初宁曾熟识的,她忽然有种宿命感,这好像是一个轮回,但她不会再走前世的路了。
最上首的就是宁国公和杜氏,多年未见,杜氏的面容似乎一点都没有变化,很是年轻,看着竟很是柔婉,和她的性子一点都不像,若是单看她的面相还要以为她是个和善的妇人,反而是宁国公显而易见的老了几岁,面容也更加刻薄了。
杜氏的恶毒是板上钉钉的,可宁国公的毫不在意和忽视亦是最大的帮凶,顾初宁对他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但她还要过去敬茶。
陆远和顾初宁跪在蒲团上请安,杜氏脸上堆满了笑:“哟,这便是老四媳妇,真是生的好啊,祖母早就听说你前些年一直没找回来,真是受了不少罪,”她说着感叹了起来,真心实意的模样:“好在如今你回来了,同阿远真是天注定的缘分。”
顾初宁只羞涩的笑一笑,然后低低的说:“祖母……”一股子害羞的意味。
杜氏就道:“你们年轻人,脸皮薄,祖母就不取笑了,”她说话间就要丫鬟端着热茶过来。
顾初宁接过茶水分别递给宁国公和杜氏:“祖父喝茶,祖母喝茶,”她心里很是忐忑,前世也有这样的时候,不过那时候杜氏连理都没理她,直接没有喝那杯茶。
接下来,杜氏笑融融的喝了茶,又给了顾初宁见面礼,竟是顺利的很,顾初宁才想起来她已经不是徐槿,而是身份高贵的宋芜了。
待喝完茶,杜氏开始给顾初宁指认家里的人,她指向右边儿:“这是你三哥陆承,三嫂孟氏,”顾初宁笑了下,孟氏也向她羞涩一笑。
左边的则是陆斐和郑氏了,郑氏和从前一般秀美,只是眼角多了些岁月的痕迹,但陆斐却一点没变,甚至还随着年岁而越发俊朗。
顾初宁想起前世,那时候他们夫妻俩就时常帮她,因而笑着道:“二哥,二嫂。”
郑氏眉眼秀丽,连忙道:“早就听说四弟妹生的好,没想到竟生的这般好,”她夸起顾初宁。
陆斐则是有些恍惚,他失神的望着顾初宁。
顾初宁站在厅堂中间,晨光从窗柩透进来打在她的半侧脸上,越发显得她肤白若玉,姝色无双,就光是站在那里不说话便足够了。
陆斐想起陆远生辰那晚他曾在大红灯笼下见过她,只不过那时他不知道她就是宋芜。
当时是晚上,瞧的不分明,可现在就瞧的清楚了,她真是生的极美,尤其是那一双桃花眼,泛开的眼尾微挑,精致玲珑,很像一个人。
岁月重重,当时也曾有这样的一个姑娘怯生生的立在这里,然后抬眼叫她:“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