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辽帝交涉一番,你们切记不可轻举妄动!”
说罢不顾众人阻拦,大步流星的走到两军中场。
“大辽皇帝陛下,请您出来,罪臣萧峰有话要说!”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用足了内力,以至于清晰的传入了十几万契丹大军的耳朵里!
一时间听者无不动容!
过得半晌,猛听得辽军阵中战鼓声震天大作,千军万马如破浪一般向两侧排开,八面由金线绣成的狼头大纛迎风烈烈,八名骑士执着驰出阵来。八面狼旗之后,一队队长矛手、刀斧手、弓箭手、盾牌手疾奔而前,分列两旁,接着是十名锦袍铁甲的大将簇拥着耶律洪基出阵。
辽军大呼:“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震四野,山谷鸣响。
关上宋军见到敌人如此军威,无不凛然。
耶律洪基右手宝刀高高举起,辽军立时肃静,除了偶有战马响鼻之外,更无半点声息。耶律洪基放下宝刀,大声笑道:“萧大王0,你说要引辽军入关,怎么开门还不大开?”
雁门关的通译将此翻译给指挥使张将军听后,城关上的宋兵对萧峰一阵指天画地的咒骂。
萧峰哭笑不得,自己这个便宜大哥为了致自己于死地可谓是用心良苦啊!
就在这时,从他身边窜出去一黑一白两条身影,萧峰想组却是来不及了!
越来此二人正是同时想到了擒贼先擒王之策的虚竹和段誉!
而耶律洪基也早就防着萧峰铤而走险再来一次万军之中擒楚王授首的事儿,早做了准备!
只见上百名盾牌手在耶律洪基面前一字排开,上百枚盾牌组成的钢铁长墙散发着厚重如山的味道!
而身负逍遥三老二百多年内力又尽窥灵鹫宫石壁上的逍遥派奥义的虚竹战斗力又岂是这些契丹狼兵所能阻挡?
而一旁的段誉面对迎面而来的箭雨则依靠‘凌波微步’将身体大幅度摇晃来躲避密集的流矢,间或以‘六脉神剑’反击那些契丹狼兵。
虚竹一脚将交叉刺过来的长矛踩下,接着又用‘天山折梅手’将迎面而至的狼牙雕翎箭抓到手里,之后以暗器手法将之物归原主!
而面对刀斧手们同时挥向自己的兵刃,段誉总能以游鱼般从其间的缝隙穿身而过!
看到二人绝技后被吓傻了的耶律洪基冷不防便被犹如大鸟一般虚段二人擒住了肩膀,有他在手,契丹狼兵根本不敢放箭,之后腾云驾雾一般回到了萧峰面前!
却冷不防萧峰突然发难,从二人手中抢到了耶律洪基,联合军和契丹军同时欲动身,联合军欲护卫萧峰,而契丹军则心系耶律洪基安危!
萧峰提着耶律洪基猛的纵到了悬崖之畔,回身道:
“都不要轻举妄动,我和陛下有话要说!”
萧峰对面如土色的耶律洪基道:
“请陛下来此的就是我那二位结义兄弟,穿黑袍的那位是我的二弟,乃是西夏国的驸马兼灵鹫宫的尊主,另一位白袍之人,乃是我的三弟,乃是大理段公子。”
他不说破段誉如今的身份,怕的就是耶律洪基因为今日之事惦记上大理国。
耶律洪基看了看虚竹和段誉,点了点头,道:
“二位身手果然了得!”
萧峰又道:
“陛下若想安然回去,却也不难,只求陛下按咱们契丹族的规矩给出赎金即可!”
耶律洪基语带轻蔑道:
“为了几个赏钱儿你用得着搞出这么大的场面吗?说说看,寡人倒是想知道你有多么大的胃口!”
萧峰道:
“罪臣等的就是您这句话!我不要黄金,不要官职,我只求陛下一诺!”
耶律洪基听后哈哈大笑道:
“你就是问我要金山银山,我也能给你弄来,却不知你要我做出怎样的承诺呢?”
萧峰道:
“我们契丹人誓承诺如生命,罪臣只求陛下即刻退兵,并且今生今世永不犯宋!”
段誉一听心下大喜,辽帝不犯宋,只然犯不到大理,于是破口而出道:
“只要你应了这一诺,我们立刻放你回去!”
转念一想,生擒辽帝之事也有二哥的功劳,又以询问的目光看向虚竹,只听虚竹道:
“我要的也是这一诺!”
耶律洪基脸色甚是阴森,沉声道:
“你们胆敢胁迫于我?我若不允呢?”
萧峰将他扯到悬崖探出半个身子阴测测的说道:“那么臣便和陛下同归于尽,玉石俱焚好了。当年你为了活命,与我结义之时,可是有过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呐!”
耶律洪基被他一吓唬,寻思:
“这萧峰是个尸山血海趟出来的亡命之徒,向来说到做到、一言九鼎,我若不迎下此诺,只怕真要将性命坏在他手里了,跟他同归于尽,那可大大的划不来了!”
当下哈哈一笑,朗声道:
“以我耶律洪基烂命一条,换得宋辽两国数十年安泰。好兄弟呀!你可把老哥哥的性命看得很重呐!”
萧峰沉声道:
“陛下乃大辽之主。普天之下,岂有比陛下更贵重的?”
耶律洪基又是一笑,道:
“如此说来,当年女真人向我要黄金三十车、白银三百车、骏马三千匹,眼皮子也忒浅了?”
萧峰略一躬身,不再答话。
耶律洪基回过头来,只见手下将士最近的也在百步之外,无论如何也不能救自己脱险,权衡利弊,命丢了无论生前权势几何也挽回不得了,当即从挂在腰间的箭壶中抽出一枝雕翎狼牙箭,双手一较劲儿,卡巴的一声脆响,折成两段,掷于地下,说道:
“寡人答允你了。”
萧峰躬身道:
“多谢陛下。”
耶律洪基转过头来,举步欲行,却见虚竹和段誉四目死死的盯着着自己,并无让路之意,回头再向萧峰瞧去,见他也默不作声,登时会意,知他三人是怕自己食言,当即拔出宝刀,高举过顶,大声说道:
“大辽三军听令!”
辽军中鼓声擂起,一通鼓罢,立时止歇。
耶律洪基说道:“大军北归,南征之举作罢。”
他顿了一顿,又道:
“终寡人一声,不许我大辽国一兵一卒,进犯南朝边界半步!”
说罢,宝刀一掷,辽军中又擂起鼓来。
萧峰躬身道:“萧峰恭送陛下回阵!”
虚竹和段誉往两旁一站,绕到萧峰身后。
耶律洪基松了一口气,心里又惊又喜,又是羞惭,虽急欲身离虎口,却不愿在萧峰和辽军之前丢了面子,当下强自镇静,缓步走回辽阵去也!
辽军中数十名亲兵飞骑驰出,抢来迎接。耶律洪基初时脚步尚缓,但禁不住越走越疾,只觉双腿发软,几欲扑倒在地,手手宛如抽了鸡爪疯一般,抖个不休,额头上的冷汗更是涔涔而下。
待得侍卫驰到身前,滚鞍下马而将坐骑牵到他身前,耶律洪基已是全身发软,左脚踏入脚镫,却翻不上鞍去。两名侍卫扶住他后腰,用力一托,耶律洪基这才上马。
众辽兵见皇帝无恙归来,大声欢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时雁门关上的宋军、关下的群豪听到耶律洪基下令退兵,并说终他终此一生不许契丹军一兵一卒犯界,也是喜极而泣。
众人均知契丹人虽然残暴好斗,但素来视誓言如生命一般,与大宋之间有何盟约,从无毁诺之事,何况耶律洪基在两军阵前亲口许诺,倘若日后反悔变卦,只怕契丹举国上下都要鄙视他的人品了,到时候他这皇帝之位都怕坐不安稳了!
耶律洪基脸色阴郁,心想我这次为萧峰这厮所胁,许下如此重大诺言,方得脱得大厄,实是颜面无存,大损大辽国声威。
可是从辽军将士欢呼万岁之声中听来,众军拥戴之情却又似乎出自至诚。
他眼光从众士卒脸上缓缓掠过,只见一个个兴高采烈、欣悦之情见于颜色。
众士卒想到即刻便可班师回朝,回家与父母妻儿共叙天伦,既无争伐万里之苦,又无埋骨异国他乡之险,自是欣喜若狂。
契丹人虽然彪悍骁勇,但兵凶战危,谁都难保一定不死,今日得能免去这场战祸,除了少数在征战中升官发财的悍将之外,尽皆欢喜。
耶律洪基心中一凛:“原来我这些士卒也不想去攻打南朝,我若挥军南征,士气不隆只怕未必便能一战而克啊!”
转念又想:“那些女真蛮子大是可恶,留在大辽背后,实是心腹大患。等我回去有那行女真人好瞧的!”
当即举起佩刀,高声喊道:
“北院大王传令下去,后队变前队,班师还朝!”
军中战鼓号角声响起,传下御旨,但听得欢呼之声,从近处越传越远。
耶律洪基回过头来,只见萧峰仍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当地。耶律洪基心下不忿,冷冷讥笑一声,朗声道:
“萧峰,你为大宋立下如此大功,高官厚禄,平步青云,指日可待啊!”
萧峰大声道:
“陛下,萧峰生是契丹人,死是契丹鬼!今日胁迫陛下,视为契丹的大罪人,此后哪有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说罢,以擒龙功摄起地下的两截断箭,内功运到极致,双臂向心口一回,噗的一声,两截断箭便狠狠地插入了自己的心口窝!
耶律洪基“啊!”的一声惊叫,纵马上前几步,但随即又勒马停步。
虚竹和段誉只吓得魂飞天外,双双抢近,齐声惊呼道:
“大哥啊大哥!”
却见两截断箭插正了心脏,萧峰双目紧闭,已然气绝身亡!
虚竹忙撕开他胸口的衣衫,欲待施救,但箭正中心脏,再难施救!只见他胸口上刺着一个狰狞的狼头,龇牙咧嘴,神情极是可怖。
虚竹和段誉伏尸大哭,拜倒在地。
丐帮中群丐一齐拥上来,团团拜伏。吴长风捶胸叫道:
“乔帮主,你虽是契丹人,却比我们这些不成器的汉人英雄万倍呀!”
中原群豪一个个围拢,许多人低声议论:
“乔帮主果真是契丹人吗?那么他为什么反而来帮助大宋?看来契丹人中也有英雄豪杰啊!”
“他自幼在咱们汉人中间长大,学到了汉人大仁大义。”
“两国罢兵,他成了排解难纷的大功臣,却用不着自寻短见啊!”
“他虽于大宋有功,在辽国却成了叛国助敌的卖国贼。他这是畏罪自杀。”
“什么畏不畏的?乔帮主这样的大英雄,天下还有什么事要畏惧?”
耶律洪基见萧峰自尽,心下一片茫然,寻思:
“他到底于我大辽是有功还是有过啊?他苦苦劝我不可伐宋,到底是为了宋人还是为了契丹?他和我结义为兄弟,始终对我忠心耿耿,今日自尽于雁门关前,自然决不是贪图南朝的功名富贵,那……那却又为了什么呢?”
他摇了摇头,微微苦笑,拉转马头,从辽军阵中穿了过去。
蹄声响处,辽军千乘万骑又向北行。众将士不住回头,望向地下萧峰的尸体。
只听得鸣声鸿雁悲鸣,一群鸿雁越过众军的头顶,从雁门关上盘旋来去,似乎在硬接萧峰的一缕忠魂!
辽军渐去渐远,蹄声隐隐,又化作了山后的闷雷。
虚竹、段誉等一干人站在萧峰的遗体之旁,有的捶胸顿足,有的默默垂泪。
忽听得一个少女的声音尖声叫道:
“走开,走开!大家都走开。你们害死了我姊夫,在这里假惺惺的洒几点眼泪,又有什么用?”
她一面说,一面伸手猛力推开众人,正是阿紫。虚竹等自不和她一般见识,被她一推,都让了开去。
阿紫凝视着萧峰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