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将来会变成怎样,连自己都不能下定论,何况是替人预言呢?
不过,她现在挺喜欢杨柳。
……
几日后。
佛塔院。
此地本是盛老爷的祖母住过的院子,她酷爱佛学,在家中建造了一座佛塔,供奉佛像。在老人仙逝后,当时的孙夫人,如今的盛夫人便搬入了佛塔院内居住。虽然盛夫人并不笃信佛教,但也不敢拆了先人建造的佛塔,只好继续供奉那尊佛像,保持香火。
反正这种闲杂小事,都有下人来替她做。
盛夫人也不知是否天天和佛塔比邻而居的缘故,性情越发温顺。
所以,今日她在卧房中大发了一通火,把院子里所有下人都吓了一跳。
兰芳不断劝说她消消火,一边努力把盛夫人面前的花盆瓷器都挪开,免得她一怒砸了,被碎片伤了手。
“可恶!这些人当真可恶!”盛夫人气得把眼前唯剩的一张桌子给掀翻,终于毁无可毁。
她气鼓鼓走到床边坐下,以她做了多年贵妇人的涵养,还做不到抬腿去踹床腿的地步。
盛森渊收到消息,赶来佛塔院。
他停在门口,先将地上碎片扫视一眼,回头吩咐道,“来人把这些碎片扫一扫。”
盛夫人掼得挺狠,随手砸下去的东西全都摔得粉碎,少见大件,多是小半个巴掌大的锐器。
兰芳见了他,高兴极了,慌忙请他来劝夫人,自己也赶紧带人把卧房里收拾一遍。
盛森渊走到盛夫人面前,有节制地作揖:“娘。”
“渊儿,你……你且坐下。”盛夫人愧疚地说,“你的婚事,恐怕得暂停了。”
盛森渊心有预料,面上却还要作疑惑之色:“是吗?”
“不知道是谁看我们盛家不顺眼,得知我准备给你操办亲事,竟然从中作梗!说你八字不好,是天煞孤星,专克未来夫人……呸!你长到这么大,我和你爹从来没生过一场大病,什么八字只克夫人的?可那些愚夫愚妇竟然信了,我递帖子去,连面都不想跟我见!”
盛夫人越说越生气,“亏得平日里来往求我们盛家那么多事,连一个女儿也不肯嫁到我们家,难道会委屈了她们?这些人真是……过分!没有远见!渊儿,你这么好的男人,哪个女子嫁你不是注定要享福的?我们盛家又不是那种亏待儿媳的人家……”
“没人肯嫁吗?”盛森渊作疑虑状,“当真连一家也没有?”
“有倒是有几家,不过我讨厌他们摆出卖女儿的样子,这种人家差劲透了,我看不上眼,才不想跟他们做亲家,我想,他们教出来的女儿,也好不到哪里去,若要你娶,是委屈了你,难道你娶不到一个好女子吗?”盛夫人道。
盛森渊便笑了,点头说道:“不错,反正儿子如今还年轻,不必急着成亲,那些人害怕,就不要和他们议亲,等我有了功名,就容易找亲事了。”
“不错不错,还是渊儿你聪明机智,那些人目光短浅,等来日后悔吧!”盛夫人又冷哼一声,“不过,这个私自造谣害你的人,用心实在歹毒!我一定要查出这人是谁,到时候替你出气。”
“是啊,儿子也很生气,我自忖没得罪过谁,不知是哪个小人竟敢在背后诋毁?”盛森渊附和道,“娘,这事不如交给我,让我亲自查出此人,亲自报仇,不是更好吗?”
“好,那娘就交给你,一定不要放过他!”
“自然自然。”盛森渊笑容不变,又劝了几句,便离开了佛塔院。
古列陪着他来的,一直在卧房外候着,这对母子说的话,他全部都听到了。
等二人走出佛塔院,他小心翼翼张口,“少爷,那这个传播谣言的人……该怎么查?”
盛森渊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怎么,你怕我把你交出去顶罪?”
古列讪笑,不敢搭话。
“放心吧,你是签了死契的人,我自然信你,你不告诉我娘,我娘就不会知道,那人是你。”
古列略微安心,忙道:“少爷放心,小的一定守口如瓶,把秘密拦在肚子里。”
“本该如此,我反正没关系,你泄密,倒霉的人只有你。”盛森渊瞟了他一眼。
“是……”古列苦笑。
盛森渊这么明目张胆地威胁他,他也没有办法。
不过,少爷这样说,倒是真的安了他的心,没错,现在夫人把调查出此人的任务交给盛森渊,到时候他完全可以随便张口搪塞出去,不想让盛夫人知道谣言出自这边的……可不止他古列,连盛森渊也绝不会乐意,这法子可是他教自己的,为什么?难道古列还想不明白吗?
话说回来,他给少爷办了这桩事,恐怕,会更受信任了。
这样说来,担了一点小风险,回报却有十倍,做这件事,倒是真值!
盛森渊回到田江院时,元娘正在院子里穿针,生病那几天她关在屋子里不出门,现在痊愈了,立刻忙不迭地跑出来,央求杨柳拿来针线,杨柳手把手教她绣了朵花,然后就把针线和绷子留给她,叫她自己玩了。
元娘侧对着田江院的拱门,盛森渊踏入时步履轻微,她却依旧听见响动,抬起了头。
“少爷您回来了?”元娘放下针线,朝盛森渊走来。
杨柳一惊,连忙起身向盛森渊行礼,然后尴尬地留在原地,谁看她的表情都是一脸想走。
盛森渊了然,扭头对古列说:“你送她回去。”
古列苦笑道:“少爷,杨柳姑娘也怕我。”
盛森渊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