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见过她背诵,偶尔上课的少……咳咳咳咳,那个邵夫子,咳咳,邵夫子给她上课的时候,只会教她背诵,或者直接告诉她那些字句是什么意思,挑的都是小姐感兴趣的。不过,我好像真没见过小姐自己思考那些名言的意思。这本三字经……可能她没学过,所以不知道意思吧?”杨柳咕咕哝哝。
“总之,都怪佘夫子!他要是向教延陵郡主那样用心地教小姐,她肯定能学会!”
“……不理解?不思考?”郑婵小声嘀咕。
杨柳有点慌了,“郑婵姑姑,我这是说错什么了吗?”
郑婵回过神,当即否认,“没有,你说得很好。”
“真的?”杨柳自己都信不过这种鬼话。
“对,你说得好,你这次真的帮了小姐,我得再想想是怎么回事。”郑婵黯然地说。
当听完杨柳那番话后,郑婵竟突然心情变差了。
杨柳有些心虚,不敢再提这件事,便主动说:“郑婵姑姑,不如我们先回去看看小姐怎样了?”
“也好。”郑婵点点头,看了她一眼,赞许道,“你倒是机灵。”
“哪里哪里,都是郑婵姑姑您教得好。”杨柳赶紧夸回去。
就在这时,青薇突然从远处跑回来了。
郑婵皱眉,不喜欢她这着急的模样,便训斥道:“怎能如此慌张?重新走一次。”
这就是教导姑姑的威严。
“来不及了!您先跟我回去看看吧!小姐出事了!”
“什么?”郑婵和杨柳尽皆一惊。
☆、刻苦
路上说不清,青薇让她们先回来。
等郑婵一进屋,首先就闻到了浓郁的墨臭味。虽说文房四宝是雅致的东西,但无论文字里有多雅致,墨水这玩意它就不是香的,尤其是,沈朝元在桌上放了三四碗。她命人把桌子拼在一起,铺上一张张宣纸,抓着大笔,蘸着墨汁,挥洒不停,写完就扔,扔地上。
当三人一起回来时,青宁和青黛都鹌鹑似的垫着脚靠在墙壁上,所有侍女都不敢吱声,惶恐地看着这个场面。郑婵首先是一惊,等看到这场景顿时不悦,若是二十年前,世子妃的院子里可没有这么废物的侍女!
若是世子妃仍活着,怎会让这些青涩的小丫头来照顾大小姐?
郑婵自忖在沈朝元身边能干的人只有自己,所谓的四个一等丫鬟,没一个得用的。
她越想越气,见着沈朝元板着脸涂抹宣纸的样子便更加心疼。
“都杵在这干什么?发愣?”郑婵左右看看,指着青宁,“你带人把院子扫了,青薇和青黛,杨柳,你们三人也和青宁一样,带人把院子里所有屋子都清理一遍。大小姐回府多久了?正月园里怎么还是乱七八糟的?现在全都出去,去做事!”
杨柳挑了几个记住名字的小丫鬟,第一个溜出卧房,论眼力,老油条还是胜过那三只菜鸟。
第二个领命而去的人不是青宁也不是青薇,而是青黛。一向冷情冷性,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似的她,只比杨柳慢一点,便领会了郑婵的意思,带人离开。
青宁与青薇对视一眼,把剩下的侍女瓜分,一人一半,也出了卧房。
随着众人浩浩荡荡离去,卧房里又变得安静无比,只剩下郑婵和沈朝元二人。
郑婵来到门前,将大门闭拢。
“刷!”
沈朝元又写完了一张纸,扔在地上。
郑婵关上门,朝她走来,先不说话,就站在一边看着。沈朝元长着一张典型的晋王家传脸,从晋王到先世子,世子,大公子和大小姐,都是一脉相承的长相。郑婵是先世子妃的侍女,一向敬畏先世子,所以对与父亲容貌相似的沈朝元,只有敬畏怜爱,却难亲近。
直到此刻沈朝元露出固执的本能,才令郑婵看出几分世子妃的影子。
想到这,郑婵的心又软了几分。
等沈朝元再扔掉一张纸,郑婵才问她,“小姐,您在做什么?”
“练字。”沈朝元迅速回答,仿佛一直在等这个问题。
她没抬头,继续奋笔疾书,从人之初性本善写到了香九龄能温席,每个字都有巴掌大。
“您怎么忽然想到要练字?”郑婵捡起一张来看,“小姐,您的心很乱,字迹也乱了。”
如果怀抱着愤怒的情绪书写,这不叫练字,叫发泄。
旁人不敢说,郑婵却敢,她叹息一声,握住沈朝元的手,“您先歇一歇吧。”
沈朝元不肯放手,摇头说道:“少……有人教过我,不会就学,学不会就练。”
“是那位邵夫子吧?”郑婵无奈地问,“您还在为学堂里的事生气?”
“我不生气。”
郑婵沉默,不敢继续激她,不过,郑婵的想法可与沈朝元大大相反。
正写着,沈朝元一个动作不慎,用力过度打翻了墨碗,连笔带碗摔在地上,砸得粉碎。
郑婵松了口气,忙上前扶住她,制止她去拿第二支笔,“您的衣服弄脏了,换一件好吗?”
沈朝元握着拳头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闷闷地答应,转身走向床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