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得罪一群是得罪,但也不叫得罪,大家一起丢脸,就不那么丢脸了。
“是。”沈朝元答应一声,莲步款款走上衡月园中央的高台。
落座时,琴也放在她面前。
调整好姿势,她将双手落在弦上,右手拇指轻轻一拨。
今晚她要弹奏的是《大河颂》。
☆、技惊四座
在斗花宴上,第一个打哈欠的人是焦和煦。
独他可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打完哈欠,他甚至抻了个懒腰,“唉,没意思。”
在他以后,不少人都受到感染,或者说传染,纷纷打起哈欠。
“无趣。”沈朝亚难得附和他的话,“也就你刚才那个剑舞还算精彩。”
“谢谢你夸我。”焦和煦很得意,他这剑舞也是特意准备过的,被人夸当然高兴。
沈朝亚冷笑一声,“您也就会这个。”
“表妹。”叶律歆象征性地警告了她一句。
“那您怎么不上去试试呢?”焦和煦道,“叶公子喜欢琴,你一定会吧?”
他故意的。
沈朝亚当然也想学出她表哥的厉害本事,但她不能。外人知道,只是没人敢说。焦和煦就没有这种顾忌了,沈朝亚不悦,他就特别高兴。哪怕只是占点口角上风,他也乐,反正他又不能打仗,想赢别人也就靠这种嘴上功夫了。
好在他选择的对手是比他更无能的沈朝亚,他一点都不觉得欺负比自己小十几岁的人丢脸。
焦二公子哪天若要脸了,这就是天下奇闻。
“你……哼!”沈朝亚也知道他的德性,跟他吵就算是输。
道理她都懂,可她就是,憋屈。
“亚娘。”叶律歆轻轻拍了拍她,摇头。
“表哥我给你面子,不跟……哼……计较。”沈朝亚已经被他气得连名字都不愿意喊了。
这时世子妃亲自宣布最后一人将登台表演。
只是三人刚才一番争执,倒没听清将表演的人是谁。
吟诗的下去,古琴抬上。
“这是第几个弹琴的了?”焦和煦皱起眉,难道就没点新花样?
“算了,演完就结束了。”叶律歆劝他。
“无聊,懒得听,非要讲琴不如说点别的,你上次错过那琴谱是怎么回事?”焦和煦道。
关于上次叶律歆错过的琴谱,之所以连焦和煦都感兴趣,就是因为叶律歆总挂在嘴边,经常主动提起这次失之交臂的事,左一句可惜,右一句可恼,总之这曲谱是天籁之音,没落在他手里就算是被糟蹋了。以前焦和煦不耐烦听,但跟今晚无聊的琴艺比起来,还不如听下那琴谱的故事。
果然这种话题马上就吸引了叶律歆的注意力,一提起他就懊悔不已。
“那天我听一位朋友说,云纹书屋有一本《大河颂》,那老板挂出了一百两银子的价格,他不懂这里头的门道,还当笑话说给我听,这可是《大河颂》啊!结果,等我赶到云纹书屋时,那本书已经被人买走了,前后脚,我就晚到了一步!若说我晚了一天,我还甘心,一步而已,可恨!”
叶律歆从来都是冷静的人,唯独说起错过《大河颂》的事,总是能令他激动。
焦和煦是不懂琴的人,一无所知那种不懂,“《大河颂》到底是什么?”
叶律歆双目灼然,一脸震惊。
——是“你竟然不知道什么是《大河颂》?这可是《大河颂》!”那种震惊。
焦和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您请教?”
“《大河颂》乃是开国时的琴艺大宗师苏玉亲自谱写的作品!苏玉是琴艺大宗师,也是一位名帅,那天他领着大军过了大河,与敌军交战大胜,有感而发便写下这曲谱。这曲谱说的是他眼前所见大河滔滔奔流向东的景象,也暗喻了他连番胜利后的雄心壮志,只不过他野心太胜,意图反叛自立,失败被杀……”
“怪不得,又是大宗师又是名帅,我却没听过苏玉这个人。”焦和煦刚还以为他是编的。
“史书上倒是提过,但他是个叛徒,没人想替他宣传罢了。”叶律歆道。
这已经是开国时的事,此人又是被沈家先祖亲自斩杀,算是功绩,没什么不好提的,所以叶律歆可以讲。但一直说这种事,还是有点危险,他很快略过,“总之,不管此人品格如何,他的琴艺无可挑剔,尤其是他亲自谱写的《大河颂》,据听过的人说,是苏玉一生写过所有作品中最精彩的琴谱。我曾获得残篇,此言非虚。”
“反正这琴谱很厉害呗。”焦和煦懂了,“那买走《大河颂》的人还算识货,是懂行的嘛。”
他就不明白了,叶律歆怎么总是摆出一副明珠暗投的架势。
难道只有他适合做这琴谱的主人?
“他懂又如何?他能弹得好吗?能不辜负这琴谱吗?”叶律歆又炸了。
“一百两银子而已,难道我表哥给不出?这人偏要跟我表哥抢,真是不识抬举!”沈朝亚道。
焦和煦无语半晌,道:“你们兄妹真讲理。”
正说着,高台那忽然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