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还特地烫了个卷, 发梢内蜷, 弯得很大。
方戒北看到她,皱起眉:“你怎么穿成这样?”
其实挺好看的, 比平时要妩媚,也不过分,反而更加娇俏可人、青春活力, 但是, 方戒北真不想她穿成这样上大街:“把黑丝脱了,裙子去换了。”
方辞就不开心了:“买到现在没有穿过。”
“太暴露了。”太性感了。
“哪里暴露了?”她就是不愿意换。
方戒北拧不过她,只好冷着脸, 给她把大衣前襟的两排扣子都扣了上去, 拉了她的手出了门。
开车到了杨庄站,方戒北找了个地方把车停了, 拉着她在路上走了会儿,停在一扇门前。
两人站在台阶上, 仰头望去。
上书某某区民政局婚姻登记处。
地方挺老的,却打理得很干净,门口两边放着两盆高大的盆栽,大冬天还枝繁叶茂,叶片郁郁葱葱,叫不出名字。
方辞的小手一只插在大衣兜里,一只被他捏在掌心。到了门口了,那种激动的、忐忑的心情更加剧烈。
她双眼明亮,深吸一口气,仰头看了他一眼。
方戒北也低头看了她一眼,紧了紧掌心的小手。
方修贤和周岚一早打算要跟他们一块儿过来的,但是被他拦了。他说,都快三十的人了,结个婚还要劳师动众拖家带口地过去,这不被人家民政局的同志笑话吗?请您们几位行行好,别让咱们再丢人了。
方修贤和周岚这才作罢。
“哥,我有点紧张。”她捏紧了他的手,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似乎这样看着他,他就能给她力量,给她勇气。
方戒北沉默了会儿,低下头,悄悄和她说:“说真的,我也有点。”
方辞睁大了眼睛。
印象里,方戒北一直都是天不怕地不怕,咬定青山不放松的人啊。他也有紧张的时候?方辞猎奇心上来,反倒不紧张了,笑嘻嘻地望着他。
每当她露出这种表情,方戒北就知道她要使坏了,先下手为强,一个“糖炒栗子”敲在她脑门上:“都要结婚了,还打算憋什么坏儿呢?”
方辞用空着的一只手揉着脑袋,控诉他:“没良心!”
“你还没大没小了?”方戒北捞起她的腰,使劲瘙她的腰。
方辞笑得都快岔气了,大声道:“方戒北,你混蛋!我不跟你结婚了!我要回去,这婚我不结了!”
“不结?你还敢不结?”他更加发狠,把她扛到了肩上,直接大步进了民政局的大门。
“干什么干什么呢?”柜台后负责登记的人员见了,连忙起身喝止,“一个大老爷们欺负个小姑娘,丢不丢人?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方戒北忙道:“这是我媳妇儿,闹着玩呢,不好意思啊,咱们是来登记的。”
方辞踢打他:“谁要跟你结婚!不结!”
“你们到底结不结啊?”登记的阿姨都不耐烦了。
两人一听,不约而同停下了手,方戒北放下她,方辞讪讪地扁了扁嘴,不闹了。接着,又异口同声大声嚷道:“结!怎么不结?”
阿姨都气笑了,无可奈何地摇着头,伸手过去:“把户口簿、身份证、照片都拿出来。”
户口簿和身份证是带了,方戒北拿出来递了过去。
可照片——方辞摸脑袋:“什么照片啊?”
方戒北说:“合照,前两天去拍的,你忘了?”他把三张两人肩挨着肩、脸颊碰着脸颊的照片也递了过去。
方辞捶胸顿足:“原来这就是结婚照啊?天,我那天还以为是顺手拍着玩的,我都没摆poss,衣服还这么土,啊啊啊啊……能不能重拍啊?”
她也真是胆大包天,伸手就想去捞那照片。
登记阿姨手里的签字笔狠狠敲在她手背上,吓得方辞忙收了回去。
阿姨见了那么多结婚的年轻人,还没见过这样的,一直和蔼的脸都板了起来:“来都来了,为着张照片还要来来回回地赶哪?”
方辞点头如捣蒜:“我不回去了,不回去了。”
方戒北摸摸她的脑袋,把她连人一块儿搂到怀里,跟那阿姨说:“她也就是说着玩呢,您忙您忙,我们领完就走,不耽搁您的时间了。”
自家的姑娘,自己欺负可以,让旁人说,哪怕没有恶意,他也得护着,不能让她下不来台。
幼稚又怎么样,长不大又怎么样,他当初喜欢的不就是她的这一份儿真和对他的依赖吗?
方戒北还是国防生的时候,一个班的有个南京来的小伙子,是律师世家出身,却和一个家世一般、还高中就辍学了的姑娘结了婚。当时,周边有人明里暗里地打听,表面上不说什么,背地里说他脑子抽风,两人根本不相配。
方戒北倒没有这种成见,也从来不说人家的闲话。
有一次路过厕所的时候听到两个信息工程系的低年级女学员在议论,说龚亮的未婚妻昨天刚来过,土里土气的,还没什么文化,长得也不怎么样,龚亮到底是怎么瞧上她的啊?是不是眼瞎了。
另一个说,谁知道呢,没准人家活儿好呢。
后面越说越难听。
他有点听不下去,去旁边的露天水池里洗手,水龙头刻意放得很大。背地里说人,到底是不光彩的,两人吓了一跳,马上止住了说话声,灰溜溜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