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薛姨娘伸手摸着自己的小腹,心中慢慢的又升起希望来。
她腹中的这个,也许是个哥儿也说不定。若是个哥儿,那往后也能成为她下半辈子的依靠。
于是,她赶在沈承璋要开口说出他的决定之前率先狠狠的一巴掌拍在了一直抖着身子跪在地上的沈溶后背上,然后哭着对沈承璋说道:“这个孽畜既做了这样的事出来,即便他是妾身生的,可妾身还有什么脸面开口替她求情呢?妾身恳求老爷,就依着大小姐所说,寻一处僻静的寺庙,送他到里面待个三年,让他好好的思过。若他改过了还好,若没有改过,妾身只当没有生过他这个儿子,索性让他剃了头发,一辈子服侍佛祖。”
又反手狠狠的扇了沈澜一巴掌,哭着骂道:“姨娘对你说过多少次,你长姐是个心地好的,心中再关心你们兄弟姐妹不过,让你对她要尊敬,可你怎么能这样想你长姐?不说你父亲对你失望,我心中也对你失望之极。”
又恳求沈承璋:“澜姐儿女德有亏,不懂得尊敬长姐,求老爷,罚她在她自己的院中思过一个月,抄五十遍《女则》。”
沈澜刚刚才受了沈承璋一巴掌,心中原就觉得十分委屈,可这转眼又受了薛姨娘一巴掌,而且薛姨娘还恳求沈承璋罚她思过一个月,抄五十遍《女则》,她心中的委屈可想而知了。当下她大哭着,双手捂脸,站起来就往厅外飞跑。素兰和瑞兰见了,忙都跟了上前去。
沈沅看着她跑远,心中不屑的轻笑着。到底年纪小,不过这么些委屈就受不住。
不过目光瞥向薛姨娘的时候,沈沅的心中就有些慎重了起来。
弃车保帅,薛姨娘的这一招可高的很,而且也够心狠。毕竟这可是她亲生的儿子和女儿。不过只怕沈承璋因着这事心中会更加的怜惜薛姨娘了。
而果然,就见沈承璋这时叹息着伸手扶起了还跪在地上的薛姨娘,轻拍着她的手,说着:“还是你最懂我。你放心,溶哥儿和澜姐儿都是我的孩子,我做父亲的,怎么会不管他们呢?便是做什么,也都是为他们好。”
说着,又叫了丫鬟过来扶薛姨娘回去:“我看你面色不好,刚握着你手的时候你手也是冰凉的,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我这就叫个大夫来给你看看。”
薛姨娘面色煞白,眼中含泪,看着真是让人心中怜惜不已:“都是妾身的过错,没有教好溶哥儿和澜姐儿。等肚子里的这个生下来,妾身一定会好好的教导他。”
沈承璋安抚似的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而这时沈沅也从地上站起来了,一脸关切的对薛姨娘说着:“姨娘,你觉得如何?我现在就吩咐人去请了刘大夫来给您看一看。”
说着,就叫青荷,让她立时出去叫个小厮,快马去请刘大夫过来。青荷忙应下了,转身慢慢的去了。
薛姨娘心中分明恨极沈沅,不过当着沈承璋的面,她还得对沈沅客气的道谢:“多谢大小姐关心,妾身无碍的。”
沈沅笑了笑:“姨娘客气了。您这样的明事理,我见了,心中都要钦佩您呢。”
不过眼中却半点笑意都没有。
薛姨娘暗中咬牙,看向沈沅的目光冰冷。沈沅平静以对。
这个沈沅可真是棘手的很。薛姨娘想着,得找个机会对薛玉树挑明了她想要撮合沈沅的事才行,然后赶紧想法子将她嫁出去。
随后薛姨娘对沈承璋开口作辞,扶着丫鬟的手慢慢的回去了。
等她走了,沈承璋就叫了其他还跪在地上的人都站起来,吩咐他们各自回去。然后他看着沈溶,长叹了一口气:“你是我的长子,我对你是抱了很大的期望的。但你竟然这样的不争气。先前在国子监的时候就不好好读书,整日只会胡闹,被赵大人将你撵出来,我脸上都无光。后来想法子让你去桐花胡同的学院里读书,我也不指望你能中个进士,光耀门楣,只希望你能明些事理。可你倒好,借高利贷,喝花酒,包戏子,做了这样无法无天的事出来,祖宗面前我都没有脸面。罢了,就依着沅姐儿和你姨娘所说,寻个僻静的寺庙,送你进去待三年罢。三年后你若能痛改前非,你还是我儿子,若还不能,我就权当没有你这个儿子了。”
说着,不理会沈溶的哭求,疲累的挥挥手,叫了两个小厮过来:“我不想看到这个逆子,现在就将他送走。”
就有两个小厮答应着,上来架着一直在哭喊的沈溶下去了。
薛姨娘一路回去,只觉得腹中坠痛的厉害,忙在丫鬟的搀扶下躺到了床上去歇息着。一面又叫了小虹过来,有气无力的吩咐她:“你去看看瑞香,怎么去请表少爷请了这半日的功夫都还没有回来?”
不过即便这时候薛玉树过来也没用了。薛姨娘心中无奈的想着,大局已定,还能怎么样呢?
小虹答应着,转身去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过后,她和瑞香就一起回来了。
薛姨娘撩起眼皮,看着瑞香,有气无力的问道:“你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瑞香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回道:“回姨奶奶,奴婢是一路跑到了表少爷那里的,对他说了您吩咐奴婢的话,让他赶紧去前厅救大少爷。表少爷就问发生了什么事,奴婢就将前厅里发生的事说了。表少爷原还很关切的样子,可听奴婢说清了原委之后,他反倒踌躇了起来。一会儿说这是沈家的家事,他一个外人,不好管的,一会儿又说他人微言轻,老爷如何会听他的话?一会儿又说身子不舒服,要歇息。奴婢在那里哀求了他许久,他都不过去的。最后虽说到底是过去,可一路也走的极为的磨蹭。而且等到了前厅里,就见姨奶奶您已经回来了,大少爷正被两个小厮架着往外拖,表少爷在旁见了,愣是一句求情的话都没有说。过后悄悄的问了厅外站着伺候的小厮,知道老爷还在生气,他就不顾奴婢的哀求,转身又回去了。奴婢没有回去,这才回来了。路上就正好碰到了小虹。”
薛姨娘听了,只气的心中突突的乱跳,四肢都发软了。
原以为她的这个娘家侄儿多少还是能依靠一些的,她还千方百计的为他着想,作成他和沈沅,但没想到关键时刻见人心,他竟是这样一个冷心冷情的人。
好一会儿的功夫,薛姨娘才从鼻中冷笑了一声:“既如此,那就休怪我也冷心冷情了。”
有李修源之事在前,这次正好再利用薛玉树来给沈沅做筏子,不愁沈承璋到时不会勃然大怒。
心中正筹谋着这时,忽然有外面的小丫鬟进来通报,说是:“刘大夫来了。”薛姨娘听了,这才按下心中所想,让小丫鬟请了刘大夫进来给她诊脉。
沈沅回到漱玉院之后,青荷立时就很高兴的将前厅里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徐妈妈:“……您是没瞧见,当时薛姨娘的那个样子,我在旁边见了都觉得心里痛快了。儿子被撵,女儿被打,看完后她还能如何呢。”
徐妈妈听了也很高兴:“大少爷虽然不成器,但毕竟是个哥儿,也是薛姨娘的依靠。我听得说前些日子老爷还叫了官媒来,想要给大少爷说一门亲事呢。这下子可好了,将大少爷撵到了偏僻的寺庙里,他还能如何呢?便是三年后他回来了,老爷心中对他的父子之情还能剩多少?至于说二姑娘,原就是个姑娘,总要嫁人的,现在老爷心中又对她生气了,更不足为惧了。”
顿了顿,又有些发愁的说着:“不过薛姨娘腹中还怀着一个。若是个姐儿倒还罢了,但若是个哥儿……”
“不管她腹中怀的是个哥儿还是个姐儿,总归要平安生下来才有用。”沈沅微微的笑着。又吩咐青荷,“先前我已经让小厮去请刘大夫过来给薛姨娘诊脉了,约莫现在他也该到了。你现在去薛姨娘院子外等候着,等刘大夫给薛姨娘诊完脉出来,请他过来见我。”
青荷答应着去了。这边采薇又同徐妈妈等人说起了过几日要去庄子里的事:“……我想着要带你们一起过去,就当是去散散心,如何?”
采薇和青竹都是稳重的人,听了虽然心中觉得高兴,但面上也还没有过多的表现出来。豆蔻却还是小孩子心性,当下就喜不自胜的问道:“真的吗?大小姐也带奴婢一同去吗?”
沈沅看着她高兴的样子,不由的也笑了:“庄子里有许多的果树,不过现在不是秋季,成熟的不多,约莫也只有樱桃,杏子,李子这些。不过想必陈管事他们去年秋季有自己做的果脯,你若爱吃,到时只管每一样都带些回来。”
豆蔻听了,心中感动不已:“大小姐,您对奴婢这样的好。奴婢真的是,真的是不晓得该怎么报答您才好。”
心中就觉得很愧疚。那样重要的事,她还要瞒着大小姐。可若是说了出来……
这时就听得徐妈妈在笑道:“大小姐,您只管带着她们几个玩去,我就留下来看家。”
沈沅待要开口劝说,就听徐妈妈又在说道:“大小姐不必劝。我年纪大了,来回路上颠簸不起。到时回来的时候您只给我带些果脯就够了。我老婆子虽然年纪大了,牙齿倒还可以,想必那些果脯还是能吃得动的。”
说着,就笑了起来。沈沅听了也笑了:“徐妈妈您放心,到时我必定会每一样果脯都给您带些回来。”
刚刚解决了沈溶的事,沈沅心中很高兴。那些人,她总会一个个的都解决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