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涉像是难以接受:“你就不怕被人发现了?”
安知灵一愣:“你以为那点江湖术士的把戏能骗得过谁?”她叹了口气,“不说别人,青越宗主昨晚也在场,他若是想,卫公子说我是玄宗弟子时,他就能站出来揭穿我了。”
季涉抿着嘴不说话,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难看。桌上其他几个不知何时也停了话头,似乎听了好一阵。尹赐看了眼季涉,忽然问道:“安姑娘昨晚当真没有见到王师弟的鬼魂吗?”
安知灵淡淡道:“他生魂已灭,还哪儿来的鬼魂?”
昨晚的事情乍一看似乎已经水落石出,但还有许多疑点并未理清。
王构虽是田鹏杀的,但照着田鹏昨日的交代,是他在王构酒醉时,二人发生冲突,他失手用石块将其打死,又将尸体扔到了湖中,想制造王构酒后失足溺水的假象。只是后面阴差阳错,王构的尸体顺水漂到凤鸾涧叫打更人捡到,对方又贪图他身上的钱财偷偷藏起了尸体,才使得季涉成了这个替罪羊。
事发之后,二人见有人顶罪,心中虽惴惴不安疑窦丛生,但也暗自庆幸,便不约而同地对此事三缄其口。只是没想到昨晚事情败露,田鹏也招认了,众人眼见真凶落网,许多细节处便没有再细究,但稍一推敲就会发现其中还有许多难以解释的地方。
“王构的尸体我看过,他后脑的针伤应当就是摄魂针的所致,不过这回用针的人直接抽取了他的生魂,所以他体内凝血,尸体看上去如同刚死了不到一个时辰。”
尹赐沉吟道:“若从摄魂针下手能不能查出点什么?”
“卫嘉玉已经调九流去查了,应当不日就能查出点什么。”方旧酩漫不经心道。
屋里静了一会儿,似乎各人都在想什么心事,最后还是季涉熬不住,开口问道:“那昨天你招来的不是王构,招来的到底是什么?”
昨晚安知灵招魂时,四周山林俱动,鸟雀惊鸣,甚至更有黑云聚形,阴风鬼哭的动静,这是在场诸人全都亲眼所见的。田鹏看见沙盘符咒尚能保持得了镇定,却在她招魂之后,大惊失色神情灰败,可见昨日那场面对他的造成的惊吓。
安知灵瞥了他一眼:“你真想知道?”
其余几人也看着她,显然对此也颇为好奇。她抬起头,正对上几人的目光,似乎觉得有些好笑,不禁微微一顿,才道:“山中钟灵毓秀,哪里来许多邪祟亡灵好叫我招来。昨晚你们看见的——是昳陵地宫中的怨魂。”
“昳陵的冤魂怎么会在九宗出现?”季涉像是没听懂她这话的意思,还傻愣愣地看着她。
安知灵却摇了摇手中的空酒壶,站了起来:“酒喝完了,我去外面叫伙计再送一壶。”
她起身出了屋子,反手合上门之后,忍不住靠着门板长叹了一口气。
楼下大堂里人来人往,安知灵在外头透了会儿气,到柜台向掌柜的要了壶酒。伙计找了一坛,要送上去,被她婉拒了。
她伸手将酒接了过来,刚拿稳有人从后头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惊得她一下子差点没拿稳,一回头却发现是明孺站在她身后。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他今日换了常服,在这儿碰见她似乎有些高兴。
安知灵看了他身后一眼,明乐站在他身后,笑着朝她微微俯身行了个简短的礼。
“你同明姑娘一起来这儿吃饭?”
明孺摆摆手:“别提了,走了一天进来才发现连个空座都没有。”他朝她身边张望了一圈,“你哪,特意进来买酒?”
安知灵一时有些犹豫,她今日也是应邀来的酒楼,也不好替主人家贸然请他们一起。正踌躇间,却见两人都往她身后看了过去,她还没来得及回头,手上的酒坛子就已经叫人接了过去。
“一坛酒要得也太久了些。”谢敛从她身后上来,语气里倒没有什么埋怨的意思。
明乐见了有些讶异:“谢哥哥也在?”
谢敛好似这时候才看见她眼前还站着两个人,见了他们也是微微一顿。安知灵忙解释道:“明孺与明姑娘正好来酒楼吃饭,但楼下似乎没有空座了。”
谢敛点点头,转头去看明乐:“尹赐在楼上订了包间,若不介意,可以一起。”
“尹师兄?”明孺眨巴几下眼睛,看着安知灵显然不知道怎么短短几日还真叫她跟尹赐搭上了线,心中蠢蠢欲动,嘴上还要客气,“这不大好吧?”
安知灵抿了下嘴角似乎想笑,谢敛看了她一眼,转身往楼上走:“走吧,尹赐不会介意的。”
四个人往楼上走,安知灵与明孺落在后面一些,路上明孺还在与她偷偷地低声说:“你怎么认识的尹师兄?”
安知灵也学着他小声问:“你干什么?”
明孺嘴硬道:“不干什么,我就问问。”
安知灵翘起嘴角,故意道:“我不光认识尹赐,我最近还认识了你们卫师兄你知不知道?”
明孺睁大了眼睛,脚步都趑趄了一下。
前头谢敛已经推开门进了屋子,还没到门前,就听里面方旧酩的声音远远地传出来:“怎么你们这是去酿了瓶酒……”话未说完,似乎是看见了之后进门的人,又狭促道,“咦,这酒楼叫一坛酒竟莫不是还送个家眷?”
作者有话要说: 朋友们,我明天开始要出去玩了,所以停三天,三天后也就是周五更下一章。但如果我三天后赶不回来,可能更新会拖到周六,我努力在路上也码一点,给大家说声抱歉。
第53章 西北有高楼二十二
明孺有些尴尬地在外头咳了一声,随着安知灵一块进了屋子,有些局促地同屋里的人问好。尹赐听说了事情的始末,果然十分客气招呼他们二人一同坐下,又另外点了几个菜上来。
安知灵发现请他二人上来实在是个明智的举动。明乐与谢敛、方旧酩二人相熟,虽是养在闺中的女子,但是性格温婉健谈,不但可以加入方旧酩与尹赐的谈话中,还能带着谢敛也多说几句。至于明孺,年纪与她和季涉相仿,三人落座之后只是低头吃菜,反倒还叫她觉得自在了一些。
季涉大概也这么想,以至于等明孺酒足饭饱百无聊赖地同他搭话时,都没有立即摆出一张冷脸。
明孺性子很好,虽是富贵出身但是毫无寻常富家公子身上的那些习气,显然家中自幼教导严厉。而且一看就是在众人宠爱中长大的孩子,丝毫不介意热脸去贴冷屁股。安知灵听他在一旁对季涉道:“季师弟,昨天的事情我都听说啦,许多师兄弟去了灵堂,也说看见了王师兄的鬼魂,都说冤枉了你。前一阵山上许多流言蜚语,你不要往心里去。”
季涉无所谓地点点头,又听他问:“不过有个事情我很好奇。”
安知灵听见这句话,心中一动,知道这才是重点,不由转过头去,只见他期期艾艾地小声同季涉道:“我听说——昨晚招魂的是谢师兄带回来的那个女妖,这是真的吗?”
“咳咳咳……”
季涉看了眼一旁猛呛了一口酒的安知灵,面色也有几分古怪:“你听谁说的?”
“玄宗的弟子说的。”明孺不好意思道,“他们说谢师兄与那女妖约定,若她能将王师兄鬼魂招来,在众人面前将事情说清楚,就算将功折罪之后就她放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