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夕,我娶你。从此以后,你还姓江,江黎夕,冠我的姓。”
黎夕愣了半晌,才从他的话里听出了所有的含义。她恹恹地想,如果他不是她恨的人,如果他不是她名义上的哥哥。她一定会把这一段话,当做这世界上,最浓重的情话。
以你名,冠我姓。
心底酸涩,黎夕却要装出不屑的样子。她觑了江聿琛一眼,轻蔑地说:“江聿琛,我看你真是疯了。出于伦/理,你是我名义上的哥哥,我不可能嫁给你。至于情爱,江聿琛你知道的,我并不爱你。”
江聿琛垂眸笑了笑:“黎夕,从小到大,你总是喜欢自欺欺人。”
黎夕像是被人戳中了软肋,她怒然发声:“你才自欺欺人!”嗓音顿了顿,急切地想要爆发的样子:“江聿琛你想过吗,江叔会容许你这么做吗?还有,你认为这个世界,会容许兄妹乱/伦生下来的孩子吗?”
“黎夕,我们不是亲兄妹。况且,我也从来没把你当成过妹妹。”
黎夕冷哼:“是啊,你是不把我当成妹妹,你一直是把我当成仇人的。江聿琛,我没办法忘记,你是如何砸了我的琴。也没办法忘记,你是如何强/奸了我。我更加没办法忘记,是你教会了我,这个世界的冷眼,这个世界的无情。
当你被赖以为家人的人抛弃的时候,你就会懂我的感受了。”
她没办法原谅江聿琛,因为她无法忘记,在江聿琛对她做了那样的事情后,江霖为了包庇亲子,把江聿琛远送国外的事情。她以为,她的江叔应该是公正的。她以为,她的江叔会用法律同样地制裁他的亲生儿子的。
可惜,可惜没有。
她原以为的家人,从来,都只是假想中的家人。
黎夕像是微微哽咽了一下,继而说:“江聿琛,我已经被这个世界遗弃惯了。我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也像自己一样,受人家的白眼,看别人的脸色。我活的太累了,江聿琛……你放过我吧。
这里的一切,就当做是个梦吧。等回到z市,我们各自就忘了吧。”
黎夕支起身,转身朝门口的方向走去。她想,这段不该有的经历,也到了该忘记的时候了。她学着潇洒地态度,头也不回地走开。
只是,在她才迈开几步的时候,却忍不住回头看了沙发上的男人一眼。彼时,江聿琛似乎感应到她的目光,而后,他从沙发上站起,回转过身去。
他幽幽地看着她,在她再次准备走开的时候。从身后环抱住她:“黎夕,对不起。过去的,我道歉。至于现在,我绝对不可能放手。”
他不会说所谓的苦衷,所谓的欺瞒。他只会固执地执着于当下,当下的黎夕,当下的爱情。
臂膀被收的很紧,黎夕几乎能感受到,来自另一个身体的脉搏,以及体温。他附在她耳边,低声:“从很早开始,早到你的眼里还没有我的时候,我就爱上了你。也注定了,我决不能放你……离开我。”
江聿琛的话语,就如同命令一样,没有丝毫寰转的余地。黎夕不知怎么地,听他说爱自己的时候,突然就想到了周潇。想到了,曾经有个人陪伴了他八年的时光,曾经有个人……差点要嫁给她。
黎夕不会了解,那种前一秒还在疯狂地质问着他,下一秒却因为别人的爱情而酸楚的感觉,叫做爱情。
她突然觉得,心底酸酸涩涩的。就好像是吃了陈年的酸梅一样,嘴里心里,都好苦好苦。有些人,是口不对心,而黎夕,却似乎简单地令人发指。
她居然就直直地问他:“那你的周潇呢?她陪了你八年,我想……相比于我,她应该更愿意给你生孩子。”她总是喜欢把话说的狠毒,但其实,当中那股陈醋的味道,却趣味盎然。
拥着她的江聿琛,忽然在她耳边淡淡地笑了出来:“黎夕,你是在为周潇的事……吃醋吗?有些事,我现在没办法跟你解释。但总有一天你会懂的。”
黎夕偏过身,看向他:“有什么,是我不应该懂的吗?”
“没什么。”他温和的朝她笑着:“黎夕,你只需要记得,有我爱着你就好了。”
黎夕不知怎么地,就觉得他像是在敷衍她。她剜了他一眼,赌气式地说:“江聿琛,我不可能爱你。因为,比起恨你,我更讨厌身心不如一的男人。”
“身心不如一,这话怎么说?”江聿琛高深莫测地笑了笑。
“江聿琛,你别忘记,你跟周潇定过婚。况且,八年国外,你跟她什么都没做过,我不信。”黎夕的表情,就如同一个浴血奋战的斗士一样,无所畏惧。
江聿琛的笑声,在黎夕的耳边徘徊。片刻之后,他将她扳过来,揉了揉她的发心。昔日从容深邃的脸庞里,有鲜少存在的柔情,他说:
“我想,我应该算是身心如一的。”温煦的话音,像是在陈述一段漫长的爱情故事:“十五岁的时候,第一次在她睡着的时候偷偷吻她。二十岁的时候,和十八岁的她,第一次发生了不该发生的。虽然曾经懊恼,但并不后悔。”
漆黑的眼眸里,倒影出了她的影子。他说:“我今年二十八岁,我现在,还爱着她。”
黎夕不知怎么的,就沉浸在他深邃的目光里,不可自拔。她努力抑制住不该有的情愫,但似乎,并没有效果。很久以后,她才带着些黯哑地嗓音问他。
“江聿琛,你这个混蛋。原来那个时候偷亲我的人,是你。”棉柔的拳头,打在他的身上,没有一点疼痛的意思,反倒像是在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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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聿琛十五岁的初吻,发生在一个美好的午后。
那时候的黎夕才是刚上初中的年纪,而江聿琛却是大了她两届的学长了。江聿琛与黎夕的关系,江霖吩咐了学校保密,一是为了让他们有个安静的少年时光,二也是为了不让黎夕自卑。
明媚的日光沉沉如水,夏日午后的体育课,总是让人恹恹地贪睡。黎夕倚在操场的小树林旁,从树叶阴翳袭来的阳光,稀落地打落在她的脸上。斑驳的光影,刺眼而灵动。
年少的黎夕嘟着唇,十分不开心的样子。原因大概是,这一节体育课很不巧地撞上了江聿琛他们班的体育课。江聿琛跟叶景琰是同班同学,因此,很不幸地,卢卿死皮赖脸地看叶景琰打篮球去了。也很荣幸地,黎夕落单了。
阳光有些沉闷,细密的汗水,轻巧地从额角溢出。黎夕决定坐下眯一会,等到下课铃响,再回去集合。
树下,落叶疏落地躺着。黎夕一屁股坐在上面,半靠着身后的大树,闭上了眼睫。散漫的光线,透射在她的睫翼上,根根分明。鸣蝉焦躁地叫着,树底下的少女,却睡得极其安详。岁月温柔的,如同羽毛轻软。
不知不觉地,黎夕就沉浸在了睡意里。耳边,有些窸窣地响声响起,像是脚步踩踏在落叶上的声音。黎夕几乎能在睡梦中想象出,干枯的落叶在压力下,碎裂成两瓣的样子。
陷入沉睡中的人,总是疲累的。感觉到有人靠近,黎夕也懒得睁开眼。或许是在江家,总是战战兢兢地。所以,现在的片刻安宁,都让她贪婪。
江聿琛走到她的面前,看着她酣睡的小脸,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不远处,都是写人声喧闹的痕迹,但这片树林里,却安静地出奇。
他就这样,笔直地站着,看了她好久。夏日暖风拂过,几绺乌黑的发丝被吹地零乱。江聿琛也不知怎么地,就心猿意马地伸出左手,俯下身子,替她勾在耳后。
弯下的身子,静静地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庞。光洁的额头,缀着些微小的薄汗,细腻的皮肤,几乎能透出水来。江聿琛低下了头,松针般细密的短发,刺在黎夕的脸庞上,有些痒意。
此时的黎夕,有些怔忪,却没有醒来。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地,就是感觉,睡梦中,好像有人在凑近她。淡淡的薄荷清香,沁入心肺。温热的鼻息,扑到她的脸上,还有些发烫。
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江聿琛的心底,一瞬间变得柔软。他情不自禁地凑近了一步,然后,对照着她的唇形,覆上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