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急,我去问问看东西的,这事儿她有责任!”
程冬至出去找了管理柜子的人过来,那人夸张的拍着手:“唉哟!是我糊涂了,之前有个客人一人占好几个柜子,说其中一个钥匙找不着了,我就用自己的钥匙帮她开了这个柜子,没想到居然弄错了!那人也真是的,提了袋子就走,也不打开看看里头!”
孙芽儿慌忙问:“那人走远了没,现在去追来不来得及?”
“哪来得及呀,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了,走的时候特别急说是要赶火车,怕是人都离了省城了!”
就在孙芽儿绝望的时候,管理柜子的人笑嘻嘻道:“要不这样,我把她柜子里头的衣服拿给你,这就扯平了!这人也是的,连自己柜子是几号都记不清,尽给人添麻烦。”
孙芽儿犹豫:“这……这能行吗?”
程冬至连忙敲边鼓:“咋不能行,这还便宜她了呢!要不是她粗心,你也不会在这里受冻这么久,要是受凉了生病咋办?就当是她赔你了。”
孙芽儿只好同意了。
程冬至和管理柜子的人对了个眼色,假模假样地查了一下登记表,从另一个柜子里拿出一个袋子来,递到了孙芽儿手里:“这就是那个人的袋子没错了,你赶紧换了走。”
孙芽儿忐忑地打开这个明显大一个圈儿的袋子,当她看清楚里面的衣物后,震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是一套深红色纯棉秋衣裤,一件白色的细毛羊绒衫儿,一件深红色的毛衣,一条黑色直棉裤,还有一个松松软软的薄棉袄儿。都是崭新的衣物,一看就是没下过几次水的,挺括又干净。
“这,这不行……我那一身是破烂,咋地也不能和这么好的衣服换……”孙芽儿喃喃着。
管理柜子的人也是受了点感动,她头一次见这么老实的人,居然不肯占这种天上掉下来的便宜。她收了程冬至的好处费,咋地也要把戏给演足了。
“怕啥啊你?那女人一看就可有钱了,不是‘倒爷’就是‘息爷’,手上带着的一块手表少说也要大几百块,你替这种人省啥钱?她一人就占三柜子呢,这袋子衣服在她眼里屁都不是!赶紧穿了走,别给我添麻烦啦,你再扭扭捏捏的光着出去得了!”
孙芽儿被催着哄着,只能头晕目眩地把衣服给换上了,换好后,整个人都有点恍惚,难以置信。
这么柔软舒适而温暖的漂亮衣物,平时摸都不敢摸一下的,居然就这样穿在了她的身上……
第119章
俩人回家后, 刘金玲看到孙芽儿身上的新衣裳,眼里的笑意掩也掩不住。心情大好的她热情地张罗了一桌较为丰盛的晚饭, 展示了几道自己在大院儿里练出来的私房菜,连带着程冬至和王卫国也跟着沾了光, 大饱口福。
孙芽儿在姨妈家过了好长一段神仙般的日子,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不知不觉间到了小年, 她终于要去裁缝铺那边了。
临走前, 孙芽儿紧紧握着程冬至的手:“冬枝儿,以后你家有啥要缝补和新做的衣裳都找我,我不收你工钱。等我攒下工资了, 我带你去吃馆子泡澡堂子,你可不许推!你和姨妈姨父对我的好,我咋地也忘不了,比我爷奶叔伯他们强得多了。我妈说得对, 遇着关键时候了才知道谁是我真正的亲人, 同姓不如同心呐。”
程冬至点点头, 也用力地回握住她的手:“芽儿姐你好好照顾自己,有啥难处尽管来找咱们, 咱们又不是那外道亲戚,出门在外不就是靠这些根绊儿吗?”
孙芽儿红了眼,用力地点点头。
送走孙芽儿后, 刘金玲掐着点儿给程冬至洗脑:“别的不说, 你就说说这芽儿, 是不是比你老姑二姐啥的强?”
程冬至笑:“那是当然了, 芽儿姐除了傻了点外没啥毛病,勤快又老实,待人也是掏心掏肺的。”
刘金玲没听出她的弦外之音,继续吹风:“那你以后多和她亲香亲香,可别太死心眼儿!啥同姓同宗那都是虚的,一个爹娘生的还有斗成乌眼鸡似的呢,得看人心性好不好。你芽儿姐的妈和你妈是一个妈肚子里出来的,这不叫亲啥叫亲?”
程冬至点点头:“这道理我懂,和人来往第一肯定看的是心性,血缘亲近都是虚的,这哪怕一个妈肚子里出来的那也分个好歹呢。我不是三岁小孩儿,日久见人心,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我都能感觉出来的。”
刘金玲被程冬至给绕糊涂了,半天没回过味儿来。等她意识到不对的时候,程冬至早就跑出去玩儿了。
大姐和高爱国感情日渐甜蜜,整天形影不离的,虽然他们都很欢迎程冬至和他们一起,可程冬至不爱当那电灯泡,坚决不去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现在孙芽儿又这么一走,程冬至一下子空了出来,忽然感觉有点空荡荡的。
不过,她还有许多事情去做,比如赚钱啦,准备中考啦,等等,这倒是让她省去了许多瞎想的时间。不知道是不是受了王老太进城那次事情的影响,王卫国开始渐渐的有了点父亲的模样,居然知道给程冬至付学费和偶尔塞点零花钱,刘金玲还是一心放在刘家那边,可她也会在每星期五程冬至回家的时候给做一桌稍微好点的饭菜,小两间里的日子看上去和其他普通家庭似乎没啥区别,只不过内里滋味儿只有当事人心里清楚。
不知不觉间就到了程冬至中考的时候,王卫国很有些紧张,晚上一夜都没睡好觉。
程冬至本人倒是睡得很香,一点事儿都没有。早上吃饭时,她看到王卫国顶着俩黑眼圈,就多嘴问了一句:“爸你咋了?”
“没啥,就是有点落枕。”王卫国想了想,小心地说:“你尽力考,别给自己太大负担,实在不行就多读一年,也没啥。”
程冬至无语凝噎,这还没考呢,就祝她再来一次了。
刘金玲骂道:“你会不会说话呢?冬枝儿你快点吃,别误了考试的时候。”
“嗯。”
程冬至背起挎包就出了门,到了校门口后才发现好多学生都是家长陪着来的,一个个脸上的神情比古时候学子们进京赶考还要沉重,好几个学生甚至因为压力过大在校门口外面呕吐了,一旁的家长心疼不已地给擦嘴灌凉开水。
这情形放在别的时候别的地点或许很难理解,可程冬至知道大家为什么这么小心翼翼。在这个高中学籍和正式户口挂钩的背景下,这种中考的意义和重量甚至不亚于后世高考。
她想尽办法从县小学钻到这里来,绕来绕去差不多四五年,不也是为了这么一个正式户口吗?不仅仅是为了每个月的那些定额粮食,时不时可以凭户口购买的蔬菜副食,更是为了以后的工作机会,上升空间,许多种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深呼吸一口气后,程冬至迈进了考场。
结果毫无悬念。程冬至以优异的成绩成功考入了附属中学的高中部,王卫国和王春枝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都是昂着头走路的,并在日常生活中想着法子挑起这个话题,好顺路歪到程冬至考上好高中这件事上,然后得到其他人的赞叹和羡慕。
高爱国也是,和自己亲妹儿考上了一样骄傲,时不时拿着这件事去同事面前吹牛,顺路还要夸夸自己对象:“这孩子当初还是我骑着自行车送去县小学考试的,啥背景关系都没有,一路叫她硬考到这里来了!他们家里人脑袋都聪明,和其他人家不一样,怕是有这个祖传的慧根儿,我就没见过比这孩子更机灵的了。”
在别人看来,高中是人生阶段的一个全新的开始,以后会有更加广阔的空间和发展,可在程冬至看来,现阶段的事情差不多结束了。
她和其他考上的人不一样,并没有满怀激情热血去想象期盼往后的生活,青春的躁动与野心这种东西在她身上早就过了期,这种暮气沉沉落在其他人眼里,还以为是她少年老成,以后必有所为呢。
她的目标自始至终都相当清晰,就是为了一个省城的户口,其他没了。为了这个,她甚至等不及开学,直接拿着自己的临时户口本和录取通知书,找到了相关办理的地方,把自己的户口转了正,并且没有挂在王卫国户口下,而是挂在了学校的集体户口上。
附属中学的集体户口和其他工厂的集体户口不同,由于没有直接粮食关系,实质上由省城统一管理,和居民户口差不多,所以自由度和自主度也相当高。不仅随时可以转出去,平常日常生活比如结婚啥的也没有什么限制。即便毕了业没考上大学也没找到工作,也可以继续挂着。
然而,这种情况是很少的。在初中生都是难得的文员人才的情况下,再加上学校这边的推荐,有本地户口的高中毕业生找不到工作是很罕见的事情,除非说这个学生本人存在极大的问题和特殊原因,那就不能当作普遍情况讨论了。
办户口的时候,程冬至还有点不放心,特地问了那工作人员一句:“这户口办好了后,以后要是学校里出了点啥事儿,不会吊销?”
那工作人员很诧异:“学校?能出啥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