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哄我,阿则说了你是临时来的,顶多先进后勤不可能正式编……”程冬至脱口而出后顿时心虚了起来,还好低着头对方看不见。
“阿则也来了?”
“不不,他没来。”
“小丁点,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有对象了?”
程冬至一个轻微的哆嗦,否认:“没有。”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忽然明白了阿则面上那个自嘲的笑藏着的意义,心里有种沉重的揪疼和愧疚。
“没对象你捯饬得和个花蝴蝶一样!”叶淮海不信。
“这,这不是想把你弄回去吗,就,就想着说用美人计……”
叶淮海一愣,忽然哈哈大笑了出来:“你还知道美人计啊?不错不错,开窍了!”
“回来吧!”程冬至恳切地求他:“有啥事好好说,别拿这种大事开玩笑!”
“那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回去。”
“什么事?”程冬至深呼吸一口气,做好了心理准备,不管对方说啥,先把他哄回去再说!
“我之前在南平弄了一件白纱裙子,可好看了,一直想着给你穿,回头你穿给我看。”
程冬至心里一松,她还以为他又要耍无赖呢,原来是这个,好说!
“行,这个没问题!”
“这可是你说的。”叶淮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拉住她的手:“走,我送你回去。”
程冬至发现不对:“啥叫送我回去,你呢?”
“我过几天再回去。虽然是后勤,那也是登了记的,随便回去不合适,得去申请然后办手续。”
“不行,你现在就得跟我回去!”程冬至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军令如山,你当是过家家呢?别胡闹!”
程冬至紧紧抓着叶淮海的手,莫名的恐惧感让她不敢随意放开:“那我跟着你进去办手续!”
“里面都是大老爷们,你进去干啥?走走走,刚刚我看到我家车了,你是坐那个过来的吧?我送你上去。”
“不行!老爷子给我下了死命令,我不带你回去我也活不成了!你想害死我啊!”
叶淮海无奈:“胡扯啥呢?你又不是我爷手下的兵,他能对你下啥命令!”
“我不管,总之你不准回那营子里!”程冬至刚想躺下来在地上打滚撒泼,就被叶淮海一把拦腰抱起扛在了肩上,无论她怎么尖叫挣扎都无济于事。然而,不管她的动作如何大,却始终没有走光,叶淮海紧紧把她的裙摆压在膝弯处,显然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叶淮海直接把她扛到了入口处,对着等他的同伴们道:“去把警卫叫来,拿枪送她上车回去。”
之前开玩笑的那个人哟了一声:“你还真够心狠的啊!这么漂亮的妞儿来叫我回去,我马上跟着她走!啥战功也不要了,只要老婆孩子热炕头!”
叶淮海嗤笑了一声:“你一个刷大铁锅的有啥战功,少磕碜人了!赶紧去吧。”
那人楞了一下,随即嬉皮笑脸地答应了。
就这样,程冬至被几个带着枪的警卫拦在了门口,眼睁睁地看着叶淮海跟着那几个人走了,头也不回。
程冬至气坏了,拼命扯着嗓子对着叶淮海的背影喊:“你说好过几天回的!要是你不回,以后咱们就断道儿吧!一辈子别见面了!”
叶淮海没搭理她,渐渐地走远了,直到身影消失不见……
第228章
不知道为什么, 程冬至的眼泪不住地往下落, 一大颗一大颗的根本停不下来。
要说心里没有难受劲儿是不可能的,可这眼泪来得太过突然太过猛烈,仿佛水龙头坏了闸,要把身体里的水分都给流空;这不是她程冬至的眼泪, 而是来自另外灵魂残存在身体里的共鸣与回响。
阿则抱着程冬至,程冬至把脸埋在他胸前, 无声地把他的衣襟浸湿。
“别难过了,这件事和你关系不大, 是他家里人把他逼到了这一步。”阿则轻声道。
“我怕他出什么事……”
“他是烈士遗孤,还没结婚, 像他这种情况都会有相应的处理方式, 不会让他父母绝后。一旦出了什么事,不但对不起他牺牲的双亲,让叶老爷子白发人送黑发人也说不过去。”
程冬至的眼泪落得更厉害了, 这次是她本人的情绪。
她知道阿则是在安慰她, 因为三温河那边牺牲的人中也不是没有叶淮海这种情况, 就算上面考虑到群众感情特殊照顾这一类烈士子女,架不住人家自己以死相逼要上战场保家卫国。这一代人对国家和集体的荣誉感与归属感, 不是后世处于安乐和平生活中的人能体会到的。以叶淮海的个性,他很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无论心中再怎么痛苦难过,事已至此,程冬至也只能随着车回省城那边去。
回去时不像来的时候这么急,开得很慢。夜晚也变得十分漫长, 程冬至本睡不着,架不住白天哭得太多,渐渐地睡眼模糊过去。
在微微颠簸的车上,她做了好些断断续续散碎的梦。
梦中全都是小时候的王冬枝跟在淮海屁股后面到处跑的画面,有一起偷吃点心和偷偷爬树玩耍的快乐,可惜大多数都不是什么好回忆。要么是被家里某个看不清脸的女性长辈斥责谩骂,要么就是被其他小伙伴推搡欺负,叶淮海每次都很生气,大吵大闹地要为她讨回公道,可换来的却是越来越过火的欺凌。
最后一幕,是王冬枝生病奄奄一息躺在床上,叶淮海紧紧握住她的手,许诺等自己长高了,力气大了,再接她回来……
这一幕让程冬至锥心的疼。
疼的并不仅仅是王冬枝接下来的结局和二人早已注定的生死两隔,还有小小的叶淮海满面是泪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