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班时,程冬至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拿起了当日的报纸。
还好没什么事,她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做手头的工作去了。
时间说快也慢的过了三四个月,程冬至依旧没在“英雄名单”上看到叶淮海的名字,心里稍微安定了点儿。就在她暗自琢磨着最近的这场战役什么时候结束时,省城那边来了电话——叶淮海回来了。
这是个大好的消息,程冬至还没来得及欢呼雀跃,电话那边的人告诉她一个不大好的消息:叶淮海这次只是暂时回家,过段时间还得回去。南边的战役还没结束,预估最少差不多得有一年半左右。并且,叶淮海还报名了最高危的机动营,除了这种对外战役,还要时不时参加一些更加隐蔽和危险的战斗,随时都把脑袋提在裤腰带上的那种。
程冬至原本燃烧起来的心顿时被浇了个透心凉。
这种感觉就好比本以为总算熬过了危险期,没想到被医生告知别高兴太早了,还有得熬呢,风险依旧大到无法想象。
如果没有赵敬伦的那番话,程冬至一定会让那人叫叶淮海接电话,然后骂他个狗血淋头想方设法逼迫他回家,可想了很多很多的程冬至最终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她想挂电话,那人又说:“王小姐,你方便来一趟吗?淮海他受了伤,不方便来找你,他很想见见你。”
程冬至酝酿了很久,最终还是把那些骂人的话收回:“好。”
第230章
程冬至和阿则说了这件事, 阿则表示要和她一起回省城。
“不用啦,你单位最近不是挺忙的吗, 我去两天就回。”
“没关系,正好我也有事要去省城一趟。”
程冬至懵懵地答应了。
两人到省城后, 根据电话里那人给的地址, 他们来到了一家不对外开放的医院前。登记后, 阿则让程冬至独自一人前去, 他在前院这里等她。
在一个护士的指引下,程冬至来到了叶淮海所在的病房。
是个单人间, 消毒水的味道很重, 没推门就闻到了。推开门, 程冬至就被眼前的场景给震得说不出话。
为什么叶淮海伤得这么重?!浑身都是带着血迹的绷带不说,脑门儿似乎也被开瓢了, 肩膀, 手臂等处都是极为触目惊心的缝线痕迹,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人被炮弹炸碎了强行补在一起的!
“你来啦。”听到动静,叶淮海睁开眼对程冬至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
“你咋回事?你这是……”程冬至的声音颤得厉害。
“没事,小伤, 没缺胳膊断腿的!就是看着吓人。”
程冬至怎么会信他这样睁着眼说瞎话,猛地窜到病床前翻上面的本子看, 叶淮海想制止也有心无力。
合上本子后,程冬至沉默了好久,终于忍不住了。
“就你这样还想着回去?你他妈的不要命了?没人拦着你当大英雄, 你也别上前线给战友们拖后腿啊!就你这样儿的,就你这样……”说到后头,本来一向能说会道的程冬至也卡了壳,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你咋还说脏话呢?”叶淮海不乐意。
“我说脏话咋了?你看看你这干的叫人事儿吗?是不是不这个样子你还不肯回来了?”
要不是叶淮海这个样子实在是太惨,她都恨不得上去狠狠敲几下他的头,看能不能把里面的水给敲出来。
“我没事儿,这不还能和你说话吗,这点随我爷,当初我爷心脏中了两颗流弹都没死,你说厉害不?不就是小……哎,哎你走啥,回来!”
“我之前说过,你要是骗我咱们就一辈子都别见面了,这次来是给你面子,居然还和我扯这些乱七八糟的,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就来气,以后有啥事飞鸽传书联系吧!”
叶淮海傻眼了:“啥飞鸽传书,我哪来的鸽子……不是,哎等等,我错了,姑奶奶,我错了!”
程冬至站住了,回头问他:“你错哪儿了?”
“我……”叶淮海的目光黯淡了下来:“我不该让你们挂心。”
程冬至折了回来,在床前的凳子上坐下:“我给你削个苹果?”
“不了,你就这样和我说说话就挺好。”
然而,两人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最终还是叶淮海打破了这尴尬的沉寂。
“小丁点儿,我受伤昏迷的那几天,老是做噩梦,梦到你和别的男人跑了。”
“你也知道那是噩梦啊。”程冬至勉强道。
“可不知道为啥,就现在这样吧,我看着你,老觉得你和以前不一样了,有些陌生……”
“咋,还不许我年纪到了打扮打扮了?”
“那倒不是,我也喜欢看你打扮,可就是有些说不出来的怪。你和我说老实话,真没处对象?”
“没处。”程冬至心一横,一口否认。
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亲口告诉叶淮海真相,只能寄希望于阿则那边,阿则说了他来处理的。
“那就好,那就好……”叶淮海的脸上绽出一个孩子气的笑容。
“可是,就算我没处,那又咋样?”程冬至咬咬牙,道:“有些话,咱们之前不是就说清楚了吗?现在没处,不代表以后不处,我迟早要处对象的。”
叶淮海摇头:“那不一样,只要你现在没处,我这心里头就还有一口气硬撑着回来。你当我是随便想想就上战场呢,去之前我就想好了,不管咋样我得拼了全力活着回来,因为只要我还活着,和你的这事儿就都有希望。我这一辈子解不开的心疙瘩就是这件事,要是你有男人了,我也没啥遗憾的了,能放心地为国捐躯了。”
“……你这个不孝的东西,你咋不想想你爷?他那么疼你,你要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叶淮海笑:“我爷的儿女子孙多着呢,不差我这一个,这么大个家都指望他,不至于为了我别的家伙都不管了!况且当初我爸妈和我奶死的时候,他不也挺过来了吗?白发人送黑发人啥的,他早就经过了。说句真不孝的话,我爷还不如待我不好呢,他待我这么好,只是给我套上一个又一个的铁枷锁,害得我死之前还要心里头给他磕几个头赎罪!”
“你能不能不要一口一个死字,我不爱听。”程冬至几乎要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