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闹过一阵,前头寿宴就开席了,姑娘们各自散开,到前头去坐席。
何庭芳的糗事,不消片刻就传遍了各家夫人耳中。何夫人只觉着自己身上似有霉气似的,众人都有些避着怕沾染了,不由气得将手伸到何庭芳袖中狠狠的掐了一把。何庭芳痛得两眼含泪也半声都不敢吱。
朱夫人柳氏却明显觉着这一张大圆桌上,众人都对她客气许多,频繁给她让菜。
女眷们吃过中午的寿宴,大多都打道回府,只有些和于家亲近的人家才会继续留下用晚上的筵席。
朱家明显属于不太亲近的人家,于是打算告辞回家,让朱临丛晚上一人来外院喝酒好了。
于是柳氏请小翠引路去向于老太君辞别,也没打算见着老太君的面,有个媳妇子出来交待几句也就是了。谁知小翠去请示后,直接就将柳氏等人引到了于老太君面前。
于老太君想来也是喝了几杯的,满面红光。
谦霞县主和高阳王世子夫人陪坐在一侧。
于老太君先是挽留了一句:“朱夫人何必急着要走,留下来凑了人抹骨牌玩罢。”
柳氏其实挂心沉哥儿,家中有两个小妖精呢,难得于老太君开口留人,一时便说不出推拒的话来。
朱沅笑着道:“我母亲可没这般好福气呢。”
于老太君一怔:“这话怎么说?”
朱沅便道:“几位于家伯母、婶婶都是有福的,家中有老太君这么位不老青松坐镇,到什么地方想必都心中妥当,不必牵挂家中庶务。我家祖母却远在苏江,上头没人把持,我母亲可不就心中慌慌的要回去顾看么。”
于老太君的几个媳妇都笑了起来:“可不是么,母亲,您福寿延绵就是媳妇的福气,有您在这头坐着,媳妇这心中就有底气了。”
于老太君佯骂道:“为了照看你们,我岂不要成个老不死的了?”
众人一起笑起来,于老太君的老姐妹卢夫人便笑道:“就是要当个千年老妖精才好。”
于老太君一边笑,一边拉着朱沅道:“你这孩子,嘴倒也甜,我听人说,你酒量也是极好的,这很好,坦荡率真,既能喝,倒也不必遮遮掩掩的,舜阳大长公主当年酒量不输男儿,你要能学公主殿下一星半点,也是有福的。”
朱沅今日喝酒是给谦霞县主解了围,但这贪杯好酒也不是什么好名声,于老太君这是特地叫了她到面前给她开脱。
朱沅忙道:“不敢与公主殿下相比。”
于老太君便道:“这样罢,你母亲是当家主母,一家子事耽搁不得,让她先回去,你且先留着再玩玩,用过晚膳我派人送你回去。”
柳氏求之不得,因没说到朱泖,柳氏便领着朱泖回去了。
谦霞县主见她留下,便使人来请朱沅过去说话,于老太君一拍她的肩:“去罢,年轻人一块才有话说。”
众人不由暗暗称奇,心道这谦霞县主主动召人说话倒是头次见。
朱沅走到离谦霞县主三步的距离便知机的站住,福了福身道:“县主。”
这时一阵风变了方向,从谦霞县主吹往朱沅。
便有一股与谦霞县主冰清玉洁的样貌不符的浓郁至极的香味拂向朱沅鼻端,这香味浓郁到几乎刺鼻。
谦霞县主一感受到这风,便有些不自然,却见朱沅毫无异样,方才慢慢放松了神情。
第22章
- -
谦霞县主默默的看了朱沅一阵,清丽的面容上浮起一抹生涩的笑容。她似乎不常笑,尽管看上去不大自然,但这生涩却让人亲近喜欢,更有些怜惜。
她轻声道:“不料我们竟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朱沅也笑了笑:“是朱沅的福气。”
谦霞县主道:“这边走罢,这儿人多气闷。”
朱沅点了点头,落后谦霞县主几步,对她被婢女团团簇拥隔阻的情形视若不见。
她这样不以为然的样子,让谦霞县主也自在起来。
她勉强找话题:“你喜欢读什么书?”
朱沅想了想:“有读些史书,更喜欢读医书。”
谦霞县主惊讶:“你不喜欢读话本么?”
“嗯,”朱沅有些含糊道:“看着总觉着有些不实在。”
谦霞县主便如同找到知音一般:“正是!都是些臆想,半个字也看不下。不过,你好读医书也挺少见,你懂医术?”
朱沅道:“我身边有个妈妈,原先家中行医的,有时听她说着有趣,同一种药,用在不同的方子里,可救人,也可害人。”
谦霞来了兴致,朱沅也就捡了几味简单常用的药材来举例。
谦霞听得眼睛亮亮的:“我要是也懂这些就好了。”
朱沅见她露出了天真的样子,不禁笑道:“县主不必懂,自有医术高明的大夫替县主分忧,就是我,也不过是闲来看看。”
谦霞眼神一黯,默然不语。
两人沿着小径走到了与外院相通的垂花门旁,往常此处常掩着门,今日因着做寿,门洞大开着,不时有仆从往来。
有人咦了一声,唤道:“沅姐姐!”
朱沅扭头一看,只见隔着门洞,红艳艳的贴梗海棠树下,萧源双手撑在跨上,他颇不安份的微弯着腰站着,一边用脚跟碾着地上的一朵落花,眉目间一股肆意的野性,像是随时要弹跳起来冲至面前一般。
谦霞县主看了看朱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