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晴‘嗯’了声,哭的累极了,未及多想,合上眼不久便睡着了,只隐约觉得,这一晚的梦里,吹起了阵阵微凉的风,像很久很久以前,慢悠悠转着的老式风扇,温暖又熟悉。
这一夜,江晚晴难得睡得安稳,早上醒了,朦胧的视线逐渐清晰,才见宝儿愧疚地站在一边,而床边……则是满面倦容的少年。
容定眼底泛着一层青黑,手里还执着那把破旧的扇子。
难道他扇了一晚上的风?
江晚晴醒了,容定便放下了扇子,声音沙哑而疲惫,对宝儿道:“愣着作甚?娘娘醒了,打水进来。”
宝儿‘唉’了一声,怯怯地出去了。
江晚晴半坐起来,叹息一声,轻轻拍了下少年的手:“小容子,你是个好人,在我身边,太可惜了。”
容定一怔,彻夜未眠,脑子便有些昏沉沉的,下意识地伸出另一只手,覆上了她温软的小手。
他这极为坦然的反应,倒是让江晚晴傻眼了,好歹学了二十年的古代规矩和教养,她凭本能的呵斥:“你放肆!”
容定惊醒,忙收回手:“娘娘恕罪。”
江晚晴双手撑在床榻上,盯着他一会儿,忽然展颜微笑:“……真是傻的。”她拢了拢长发,道:“回去休息吧,一夜没合眼了,你不觉得累么?有宝儿在我身边,你放心。”
容定道:“是。”
退出房间,茫然走了一段路,容定低下头,看着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修长的十指渐渐并拢,虚握两下。
他定定地看着,不曾抬头,细而长的眼睫覆盖下,疲倦的双眸逐渐涌上温柔的情愫,唇边也有轻浅的笑意。
从前不是没牵过她的手,但大都是人前作样子,礼节罢了。
如果他记得不错,这算是他们私底下的第一次牵手。
果然,福祸相依,否极泰来。
他就知道,这一生,未必真的就不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的性格,对上男配,是要吃大亏的……
这篇文最不恋爱脑的是女主,深情基本靠男主/男配/路人甲的脑补。
第8章
容定醒来时,午时已过,他穿戴齐整了过来,穿过正殿,就见江晚晴坐在窗下打络子,时不时指点宝儿几句。
窗外蝉鸣阵阵,阳光晴好,素衣女子微微低着头,几缕乌黑的发垂在耳侧,纤纤玉指翻飞,那情景很有几分岁月静好的味道。
容定不想上前打扰,站定了。
宝儿看看自己的作品,又看看江晚晴的,忍不住叹道:“娘娘,您的手真巧,奴婢就没您这么仔细。”
江晚晴摇头,笑道:“都不是天生的,还不是练出来的么?小时候,家里请了先生教我和妹妹们琴技、女红,我学的最认真。”
宝儿打趣道:“您的妹妹们偷懒了吗?”嘴快说完,又急道:“娘娘恕罪,奴婢就是随口一说——”
江晚晴安抚道:“妹妹们没有偷懒,是我特别用心罢了,当时想着多一门技艺,日后总有用处。”
这是真话。
那时,她想的是,如果在古代学好一门乐器,以后回到现代,怎么说都是个小小行家了,总能兼职赚外快,如果学会女红……那至少可以在爸妈面前炫耀一番,毕竟在家里,她是个懒虫,妈妈嫌弃她不会针线活,纽扣松了都不会缝上。
被迫离开父母,来到这个陌生的时代,享受着主子小姐的待遇,她反而变得勤快了。
江晚晴有点怅然,放下手中的活计,抬头看见容定站在一边,惊讶道:“来了怎么不说话?给你留了点饭菜,你拿去。”
放置在一边的托盘里,有几道剩余的杏仁豆腐、罗汉大虾、燕窝鸡丝汤、八宝甜粥等菜肴。
别说是在等同冷宫的长华宫,就连低位妃嫔的宫里,也未必有这么好的菜色。
宝儿看他愣在原地,以为他看傻了眼,嘻嘻笑道:“小容子,娘娘赏你的,还不快谢恩?从进宫到现在,你都没见过这么好的菜肴吧?是不是快馋死啦?”
容定反问道:“你见过?”
宝儿登时噎住,无言以对,瞪了他一眼,便不搭理他了,对江晚晴道:“娘娘,摄政王瞧着凶巴巴的,可他昨天来过一趟,今天咱们的饭食比以往更好,看来他是打算接您出去了。”
江晚晴不以为然,随意道:“他很凶么?”
宝儿回答:“看起来凶,魏公公怕他,奴婢也怕他——但是魏公公临走前说了,奴婢是个有福气的。”用眼角余光瞥了瞥主子,她又憨憨笑起来:“您看,魏公公都这么暗示了,您的太后之位,十有八九是稳当了!”
江晚晴摇了摇头,叹道:“傻丫头。”
正说着,外头又起了一阵骚乱,只是很快便平息了。
江晚晴向窗外看了看,遥遥望见宫门关着,想必是角门那边有事,便吩咐宝儿出去打探情况。
宝儿出去了,好一会儿都没回来。
江晚晴一手支着下巴,指了指桌上的吃食,问容定:“不合你的口味?”
容定平静答道:“娘娘赏的,自然喜欢。”
江晚晴笑了笑:“宝儿觉得我是要当太后了,她是个有福气的,你呢?”她看着少年细长漂亮的一双眼,放缓声音:“依你看,宫里什么地方是好去处?”
容定想也不想,道:“听说李太妃性情温和,待人宽容,如今摄政王得势,她宫里想必是很好的去处。”江晚晴赞许地点头,他沉默片刻,淡然道:“只是对我而言,在娘娘身边,便是最好的差事。”
江晚晴一怔,来不及细想,宝儿已经回来了,走到跟前,依旧掩不住笑意:“娘娘,是那个姓张的侍卫,闹了个好大的笑话呢!”
江晚晴问道:“他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