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2 / 2)

凌昭从进来到现在,受的气比这七年加起来都多,气得他觉得自己准得折寿十年,可再怎么生气,也不像这一刻——她最后的那句话,如晴天霹雳,他不可置信地问了遍:“你说什么?”

江晚晴笑了笑:“后妃自戕是为大罪,王爷他日登基为帝,请赐一道旨意,恩准我追随先帝而去,这于我于王爷,都是解脱。”

终于说到正题,她内心高兴起来,面上也格外庄重:“你是摄政王也好,使下作手段称帝了也罢,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会忘记提醒你,你的皇位是怎么名不正言不顺偷来的!即使你不见我,我也会每日诅咒你,你怎么得到的皇位,就会怎么失去,总有一天不得善终!”

凌昭很久说不出话来,斗篷掩盖下,手都在颤抖,最终,他怒极反笑:“从前毒咒我的北羌人不计其数,如今多你一个又有何妨!”

他看着女子冷然相对的眉眼,又笑了一声,话里话外满是自嘲和失望,声音低了下去:“晚晚,我在外打了七年的仗,总想着无论如何,都要留下一条命回来见你……你就只有这些与我说?”

不问他在外过的如何,不问他可曾受伤、可曾遇险。

她只说,别无所求,只求他赐一死足矣。

江晚晴淡漠道:“为人臣子,带兵打仗、平定疆土,本就是王爷分内之事。”

凌昭怒极,狠狠将桌上的一盏茶砸下,随着一声突兀且尖锐的脆响,茶杯四分五裂,冷茶泼了一地。他胸口起伏,双目泛红:“既然这就是你所求,本王成全你,难为你一片痴心向着他!”

江晚晴心中大喜,为了不让他看出来,赶紧转过身,装出高傲不屑一顾的模样。

凌昭猛地一脚踹开门,扬长而去。

江晚晴听见声音,终于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深呼吸好几次,才平复下激动又兴奋的心情,谁料转身一看,那男人竟然又原路折了回来,立在门口,阴沉着脸:“还有一事。”

江晚晴差点吓出了心脏病,急忙收敛笑容,清清冷冷地睨他一眼:“何事?”

凌昭面无表情:“那只狗本是送去泰安宫的,下头的人粗心大意,任它跑进殿内,本王才来带它回去——”他别过脸,语气又冷又硬:“——并非刻意来这一趟。”

说完,转身就走,把门摔得震天响。

江晚晴望着门上簌簌落下的尘屑,看了好久,才嘀咕了句:“……神经病。”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吵架吵输了,最后的这点面子,本王还是要的tat

第11章

宝儿焦急地守在门外。

刚才秦衍之强行把她拉出来,门一关,没过多久,就听里面传来娘娘的惊呼,隐约能听清‘无耻’两字。

宝儿只觉得心胆欲裂,眼泪直往下掉。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能怎么个无耻法?

难怪王爷要撵她出来……娘娘可是他的皇嫂啊!岂止是无耻,简直就乱了伦常,大逆不道,天打雷劈!

正想到这里,天边传来闷雷一声响,轰隆隆,轰隆隆。

宝儿吓的魂飞魄散,一颗心挂在主子身上,也不管会不会遭摄政王责难了,双手用力拍打门,哭着大叫:“娘娘!娘娘!”转过头,想去求秦衍之,却见容定站在门边,也不知站了多久,听了多久。

他的神色平静,无声无息往那里一站,就像个不为人知的影子。

宝儿看见他那么冷淡的模样,不禁悲从中来,骂道:“小容子,你个死没良心的!娘娘待你那么好,如今你亲见她受辱,竟连一滴眼泪都不流!”

容定听见了,看她一眼,轻描淡写道:“你眼泪流了不止十滴,有用吗?”

宝儿气结,扯着嗓子大哭起来:“娘娘!呜哇……”

倒是一旁的秦衍之,闻言略带惊讶地偏过头,看了看那名沉默而清秀的小太监。

又不知过了多久,门终于开了,摄政王一阵风似的走出好远,又转身走了回来,对里面说了句话,这才铁青着脸,向殿外去。

一直安安静静的容定,忽然出声:“天气闷热,长华宫不供冰,娘娘睡不安稳。”他没抬头,依旧是低眉敛目的姿势,沉静得好似从未开口。

宝儿呆呆地看着他,一时没留神,打了个哭嗝。

小容子是傻了吗?

他看不见摄政王的脸色?这般凶神恶煞,简直可以止小儿啼哭了……他还敢提什么供冰的事,还敢问王爷讨冰,怕是活的不耐烦了。

凌昭脚步一顿,随即走出殿门,并未说什么。

秦衍之回头看了眼容定,抱着狗跟了上去。

摄政王走了,宝儿见江晚晴站在里面,披头散发的,顿时心酸不已,泪流满面地飞奔进去:“娘娘!奴婢没用,您受苦了……”

江晚晴拍拍她的背脊,微笑:“还好。”

宝儿兀自抱着她哭得伤心。

容定没有进殿,只是抬起头,望着雨雾中,那两人逐渐模糊了的背影。

震怒是表面,内里……只怕失魂落魄了罢。

上次瞧见凌昭这幅不人不鬼的死样子,还是父皇过世那年,宫庭家宴,凌昭回府后没多久,密探传来消息,燕王吐了口血,把自己关在演武场,练了一晚上的刀剑,彻夜未曾合眼。又过了一天,听说凌昭高烧不退,卧床不起。

他这个七弟,从小是铁打的身子,突然发病,八成是心病所致。

凌昭走的极快,不一会儿便消失在视线的边缘。

容定笑了一笑,不无恶意的想,不知这一回,他又要吐上几口血,病上几日了?

*

等大雨停了,回府的路上,凌昭坐的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