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直截了当:“你是先帝的什么人?”
容定有些诧异,看着他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
凌昭心底恶感更甚,声音冰冷:“朕不会问第三遍。”
容定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落在他身后的御案和座椅上,片刻的沉寂,他摇头,又叹了声:“当了这几个月的皇帝,你的耐心越发差了,竟是不及从前。”
凌昭骤然变色。
那般理所当然的口气。
容定低笑,温声道:“不如,你再想想。”
*
慈宁宫,西殿。
福娃趴在桌前念书,读了会儿,觉得烦闷,便开始在纸上涂画。
江晚晴将叠好的几条绣帕交给喜冬,嘱咐:“春桃夏荷秋菊冬梅,我各绣了一条,你……你过两天,送去给太后娘娘。”
喜冬笑道:“姑娘何必心急?以后慢慢做就好,也不怕累坏了。”
江晚晴摇了摇头,并不多说:“你先出去罢。”
喜冬点头。
刚走两步,江晚晴唤道:“冬儿。”
喜冬转身过来,问道:“姑娘还有话吩咐?”
江晚晴只是看着她,沉默很久,微微一笑:“没有。天气凉了,别忘了添几件新衣。”
喜冬叹了口气:“姑娘又忘事了。过冬的衣裳,绣坊前几天刚送过来。”
江晚晴笑了笑:“是我忘记了。”
喜冬的背影逐渐从视线边缘消失。
江晚晴站在原地,环顾四周。
墙上的字画,架子上的古董玩物,梳妆台上的妆奁……她缓缓走过去,眼角余光瞥见压在妆奁下的一件东西。
半枚白玉佩。
早忘记了是什么时候放在这里的,却记得是谁送的,记得喜冬的那句话。
“……白玉无瑕。皇上定是想告诉姑娘,这些年来,他在北地为姑娘守身如玉的意思。”
当时气的半死,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就此交代了。
现在想起,哭笑不得之余,心中更是闷的透不过气。
她将那冰凉的白玉攥在手心中,轻唤了声:“福娃。”
福娃抬起头,熟练地跳下椅子,屁颠屁颠跑过来:“娘。”
江晚晴蹲下身,最后检查一遍他脖子上的红绳和长生果,这是鬼差梦中相赠的信物,有了它,便可带福娃同回现代。
她将那条红绳放回他的小衣裳里,低声道:“我说过会带你一起走的。”
福娃怔了怔,脱口道:“娘要回去了吗?”他按住衣襟下的长生果,一本正经道:“福娃有在好好保护长生果,娘去哪里,福娃就去哪里。”
江晚晴点点头。
福娃咬了咬手指,小声问:“到了那个地方,我还会是太子吗?”
江晚晴说:“不会了。娘的家里没有皇位给你继承的。”
“哦。”福娃眼珠子转了转,又问:“那我还能当皇帝吗?”
“……”
江晚晴咳嗽了声,正色道:“不能,但我有钱,你可以在游戏里当皇帝将军大统领……随你想当什么。其实也差不了多少,还没有性命危险。”
福娃虽然听不太懂,却跟着兴奋起来:“好,好,那咱们快走罢!”
江晚晴牵起他的手,刚走出门,迎面见宝儿过来。
宝儿急道:“娘娘,不好了!秦侍卫刚才过来,把小容子带走了……他、他又闯什么祸了?”
江晚晴一颗心直落下去,暗想这下凉了,他就不能等她走了再……算了。
“宝儿。”
宝儿抬头:“姑娘?他到底干什么了呀?怎被皇上叫去了?”
江晚晴问的是全不相干的话:“你听我的吗?”
宝儿想也不想:“奴婢对姑娘忠心耿耿,当然听您的。”
江晚晴深深看着她,柔声道:“既然对我忠心,那我吩咐你的这句话,你要记牢了。”
宝儿用力点头。
江晚晴忍住心中酸涩,郑重道:“这辈子,你好好过下去——无论何时,我都是盼着你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