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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水静闻言惊讶地看了蔡思瑾一眼,没有想到蔡思瑾竟然想法都和她一样的!她微微扬了扬嘴角笑了笑,然后挑选了两支镶“鸽血红”宝石的金钗,因为每只的预算都只有四两银子而已,所以金钗都比较细,上面镶嵌的宝石也都比较小,但是款式都非常好看。

周水静非常知道在这样一个小县城里面,女孩子们都在攀比什么,这样的钗虽然不够实惠,但是够面子!金也有了,红宝石也有了,日后和姐妹们一说起来“我哥哥/我夫君给我买了只镶嵌红宝石的金钗!”再把这么漂亮的发钗拿出来给大家看一看,吸引大家的眼光,基本上面子就有了。

虽然蔡雨桐现下生活在江北乡下,但是难说会有进县城里面来的一天,总会与县城里面这些小姐妹们有交往的时候的,这样一支既有金又有红宝石的发钗到时候也是能拿得出手的。至于款式,她给自己挑选了蝴蝶样式的,因为自己性子比较活泼,这个样式更加跳脱一些。给蔡雨桐则挑选了一个牡丹样式的,因为蔡雨桐更加好静,更加长得福相,这个和她更配。

挑选好之后二人唤来了店小二,周水静掏出了八两银子购买了两只金钗,店家赠送了两个精美的装发钗的木盒子,二人满意的离去了。

周水静甚至觉得回家的路怎么也这么短,她还有好多话没有和蔡思瑾说够呢,怎么一瞬间就回到家中了。

之前爹爹常常说什么“千金易的知己难求”,常常说什么“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周水静很是羡慕,羡慕爹爹能找到好几个能和他畅所欲言、一醉解千愁的朋友,可是她却对自己很绝望,认为自己这辈子是不可能找到一个知己了。

在她眼里,与她相熟的闺蜜都是满脑子情情爱爱、满脑子男人、孩子的,一点儿都不像她一样想建功立业,一个都难以交心,只是面上和和气气一团罢了。同时,男人在她娘的渲染下,都是很恐怖的东西,满眼只盯着女人的肚皮,要是生不出儿子就会被休掉,也对男人没有什么好印象,即便是对着自己的未婚夫婿蔡思瑾,也只不过是想着要应付了事,在他面前藏拙,把他的心拢住而已,完全没有什么太高的期待。

但是今日里和蔡思瑾的交流让她真正感受到有一个“知己”是什么样的感觉,也第一次打开心扉想和蔡思瑾好好相处,对自己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期待。

第11章 古道热肠

二人回到周家之后,虽然小李氏给蔡思瑾准备了一锅鸡吃,但是在周立德的严防死守下,周水静并未能与蔡思瑾再有什么交流,甚至连面都没能再见。吃饭的时候也是分了两桌,两个大老爷们儿坐在花厅里吃饭喝酒,小李氏和周水静则一直坐在饭厅饭桌上面吃饭,期间添菜也都是小李氏去做的。

周水静新得了一个知己,自己是百般惦记着还想要和他说一些话的,所以一直对另一桌探头探脑的,可惜没有机会。只是蔡思瑾却一点儿也不着急——他都和周水静一起相处这么几十年了,彼此早就融入了对方的骨血了,已经没有什么激动的心情了,对这种短暂的分别也觉得是家常便饭了,一点儿都没有觉出来“相思之苦”。

那天晚上周立德一边和蔡思瑾说话一边劝酒,蔡思瑾对自己酒量也有些误解,完全忘记了他之前是经历了多少年官场迎来送往的熏陶才能锻炼出上辈子里那样的海量的,一下就喝高了,被周立德灌醉了。周立德灌了蔡思瑾不少酒,自己也跟着喝了不少,再加上他本来年纪就比较大,不想蔡思瑾一样身体好,所以也醉倒了。

两个男人就这么醉醺醺臭烘烘地在书房的榻上对付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蔡思瑾醒来之后,周立德都还没有醒来。

蔡思瑾醒来之后,一点儿也没有头痛之类的身体不适的感觉,不禁感叹了一下自己现下这具身体真是年轻!底子好!然后匆匆收拾了自己购买的字帖、《秀才策》等两本书和买给蔡雨桐的金钗,赶紧去向小李氏辞行了。小李氏虽然极力挽留,但是蔡思瑾还是拒绝了,因为他知道现在正是复习的关键阶段,还有两个月就是三月,就要考童生试了,自己这次一定要考上童生!

因为虽然童生试每年都有,考上童生就有资格参加县试,可以去考秀才,可是县试却是每逢三年才有一次啊!今年六月正好有一次县试,若是自己这次考中童生,六月份就可以继续参加县试,要是此科不中等到下一科才中的话,又要再等三年才能去考秀才啦,更何况,上辈子里自己这一科是没有考中的,一定要加倍努力才行!

因为学习考试是头等大事,小李氏也没有再硬留蔡思瑾,就着昨天剩下的鸡汤给他煮了一大碗鸡汤面,然后便花钱帮蔡思瑾雇了一辆牛车回江北乡蔡家村了。同时,小李氏自然也少不了再收拾出一大包袱的礼物来,让蔡思瑾给周琴音、蔡仲迩、蔡雨桐送过去。

回家到家之后,蔡思瑾赶忙把包袱往周琴音那里一扔,连打开看看都来不及就跑了,到了蔡雨桐那里之后,将自己购买的金钗送给她,略略嘱咐了几句话,然后便急匆匆地往蔡氏族学里跑。

蔡思瑾喜滋滋地抱着自己新买回来的两本书冲进蔡氏族学里,献宝似的碰到蔡仲迩面前,说道:“爹爹,我到平江县城里去的时候听闻县令大人爱好馆阁体,买了一本馆阁体的字帖,我们学馆里的人都赶紧把馆阁体练起来,今科考中童生的希望肯定会大许多的!”

没有想到蔡仲迩却并没有蔡思瑾想象的那样露出的高兴的表情来,反而是沉下脸来怒斥到:“歪门邪道!我和你们说过很多次了,不用去打听主考官的喜好,重要的是自己的学问扎实!而且字是人的风骨,尔等写字最重要的是形成自己的风格,根本不用去练馆阁体之类的字。”

蔡思瑾觉得蔡仲迩的话就像一盆冷水一样兜头就给他浇下来了,他就知道,自己爹爹一直嫌弃自己这个儿子念书脑袋不灵光,不太喜欢自己,反而是对张思晨那个得意门生关怀备至、轻声细语,简直比“慈母”还要“慈母”!

张思晨此时坐在第一排,虽然蔡思瑾和蔡仲迩的声音不算很大声,但是他还是能够清清楚楚地听到的。他站起来对蔡仲迩鞠了一躬,说道:“老师,瑾师兄也是一片好心,而且馆阁体也有它的可取之处,大家多练一种字帖也是无妨,说不定大家还能从中悟出一些自己的字体呢。”

蔡仲迩摇了摇头,说道:“思晨啊,考官看见你们的字体只有这童生试一科,日后你们考县试、乡试、会试的时候,都是实行‘弥录’‘誊封’的,会有人将你们的卷子抄写下来给主考官看,不会影响成绩的。”

张思晨却没有被蔡仲迩否定性的评价吓到,继续说道:“老师,也要先过了童生试,才有可能去考县试不是?既然瑾师兄把字帖都买回来了,大家就练一练吧,免得白费了瑾师兄一片苦心。”

蔡思瑾用看烈士一样的眼神看着张思晨,这小子竟然敢反驳爹爹的话,一定会被爹爹狠狠喷一顿的,爹爹平生最恨的就是有人不听他的话挑战他的权威了,不管你的反驳对不对,他是一定会喷你个灰头土脸的!

可是结果却让蔡思瑾大吃一惊,他爹爹竟然没有喷张思晨,还和——言——悦——色的点了点头,夸赞到:“思晨就是心善,既然这样,那你们就每天交错时间传阅这本馆阁体的字帖吧,愿意练的就练一练,不愿意练的就算了。”

蔡思瑾简直想要仰天长叹,自己到底是不是爹爹亲生的?为什么同样的一番话,自己说出来就是想要走歪门邪道,就是要被斥责一顿的,但是从张思晨嘴里说出来就是心善,就是可行的?学习差的人难道就要连爹都没有了吗?

蔡思瑾握紧了拳头,自己这辈子一定要好好考试,起码考中个同进士来给爹爹看看,自己不会不如他。至于说和张思晨比或者是考得比张思晨好之类的,蔡思瑾还是连想都不敢想,毕竟真的是不在一个层次,相差太多了......

看了一眼张思晨,想到他挺身而出帮自己免了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再想到上辈子他对自己的提拔,蔡思瑾拿出了怀里的另外一本书《秀才策》给张思晨,并对他说道:“张思晨,这本《秀才策》我觉得挺好的,里面有很多京城和江南才子优秀的制艺文章,你好好看看吧,我觉得你的进度比我快多了,三月份的童生试肯定不成问题,已经可以提前准备六月份的县试了。”

张思晨见到这本书之后惊讶万分,也不推辞,接过来翻看了几页之后击节长叹“好文章!”然后正正经经对蔡思瑾鞠了一躬,说道:“瑾师兄,我一定会在三月份之前将这本书里的文章抄录一遍,等你三月份童生试通过之后就可以好好准备县试了,瑾师兄如此热心为同窗考虑,当真得赞一句‘古道热肠’‘侠肝义胆’”。

蔡思瑾顿时被张思晨夸得脸红不已,连连摆手推辞,当不得如此赞誉。

怎么能让他不脸红呢?他借给张思晨看这本书,想让张思晨考中秀才是有私心的。待得张思晨中了秀才之后,就有资格去平江县学念书,必然不会再在蔡氏族学里面出现了。离得远些,蔡仲迩就不会再这么热心地想要让张思晨做自己的女婿了吧?或者说,到平江县城里面去见了大世面以后,张思晨是不是就会看不上桐儿了,怎么也得娶个官家小姐不是?

那样自己就可以按照原定计划把桐儿嫁给李永富,避免桐儿像上一世一样一生悲苦啦!

不管怎么样,事情总是往着好的方向发展的,蔡仲迩在教课之余,也会将白纸写上几个馆阁体的大字贴在门板上,方便学生们习贴,整个蔡氏族学里面的学子字体都飞快地向馆阁体靠拢。

蔡思瑾因为前世里面写奏折也被逼迫着练了好多年的,所以字体是转型得最快、最好的,而且即便他换了一具年轻的身体,但是字却还是受了前世的影响,感觉得出来有着前世的历练,力透纸背。他在字体上的进步比张思晨要大,毕竟张思晨今年才十五岁,之前还被蔡仲迩只重学识不重视字的观念影响,字写得并不是特别好。

蔡仲迩还因此对蔡思瑾高看了一眼,觉得自己这个儿子好像也并不是一无是处。蔡思瑾也终于因为自己能在写字这方面上比张思晨还要强而觉得扬眉吐气了一把!

就在这样你追我赶的努力学习之中,蔡思瑾和一众学子们终于迎来了今年的童生试。

第12章 大晏科举

蔡思瑾所在的朝代叫做晏朝,开国的晏高祖希望“河清海晏”,故取名“晏”。为了让天下的人都有一个出头的上升通道,不至于想不通到要去造反,所以沿用了前朝的科举制度,只是规则略有一些改变,让科举制度变得更加公平。

比如,晏高祖将全国的科举分为三层,最低一层是府试,地点是乃是在各个州府的府城之中考试,但是考官却是由一省的学正亲自来出题,来考试,避免县令、知州等底层官吏徇私舞弊,照顾地方豪绅,打压寒门学子。府试考中即可成为秀才。但是由于一省的学正只有一人,所以同是一个省,不同的州考试的时间和试题也都会有所不同。考中秀才见官可以不跪,以自称是学生,有一些免税的政策,也能算过得比较好了,社会地位也有。

第二层的考试称为乡试,乃是在省城之中考试,考官大人由皇帝委派,一般而言会委任正副两名考官一同出发,互相监督。而委任考官的时间也是不一样的,一般偏远省份的考官会先委任,京城的考官在考试当天早上才具体委任,都是为了防止徇私舞弊。考试时间和试题也都会因为主考官、副主考官是谁而不太一样。考中即是举人,不仅可以免税,还与县令平级,地位崇高。但是那只是理论上的,实际上蔡仲迩这个举人比起平江县城的县令可就过得清苦多了。同时理论上也有可能授官,但是有些人能等到有些人等不到。

第三层的考试称为会试,由全国各省的举子远赴京城参加考试,考官由皇帝陛下委任,一般都要委任进士出身的官员作为主考官。考中即是贡士,之后会有殿试,但是那只不过是走一个过场,一般中了贡士之后殿试是不会罢黜的,至少也是一个同进士,但是很多学子为了追求更好的名次可以缓三年再考而已。所以贡士一般就等于进士了。

这三层正式的考试都是三年考一次的,每次考试的过程都很严格,实行“弥录”“誊封”的政策,考官看到的都是用朱笔重新誊写之后的卷子,是看不到考生的姓名、字迹等信息的,所以蔡仲迩之前不那么在意字体,只是在意学问,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只是蔡思瑾等人今次要考的童生试严格来说并不算是晏朝的正式科举考试,只能说算是书生考取科举资格的预备考试,考中之后才有资格去参加秀才的考试,所以被称之为“童生”。但是其实童生分为两种,一种叫做“生徒”,一种叫做“乡贡”。“生徒”呢,就是在各个县学就读的学生的意思,官宦人家或者勋贵人家的小孩可以直接送到县学里面去念书,直接就是“生徒”,可以参加府试了。但是蔡思瑾他们这样的人一般就被称为“乡贡”了,必须要经过县令大人的出题考核,成绩合格之后才有资格进入县学念书,比富裕人家凭白多了一道关卡。

同时童生试时不太严格,并没有“弥录”“誊封”的政策,县令大人可以根据字体、根据对这个学生的印象、根据这个学生的身份、根据自己的喜好选择是否给这个人童生的资格,同时每一届童生试的第一名称之为“案首”,也算是该县县令觉得最出色的学子了。

一般案首县令大人是不敢随意乱点的,一定会点有真才实学的那种,因为等到府试的时候一省的学正大人可不会给你这个小小的县令面子,该中秀才就中,不该中秀才就罢黜,而且因为“弥录”“誊封”的政策,实际上也没有空间、没有可能给各个县令面子的。

在这种情况下,你治下如果一个人都没有考中秀才,你这个县令大人颜面不光彩,年底吏部对你的考核成绩不会太好。而若是除了案首之外的其他童生中了秀才,你亲点的案首却没有考中的话,岂不是说明你这个县令太没有水平了?所以即便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县令大人一般都不会干这么丢脸的事情的,即便有人来说情,最多给他名次靠前一点儿,徇私取中童生,但是绝不会也不敢将案首作为人情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