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思晨虽然在国子监念书,但是每年过年总要回乡探亲的。回乡之后总会从母亲那里得知了缪县令对自己的诸多帮助,对缪县令颇有好感,多次拜见过缪县令对他致谢。而缪县令乃是正经二甲进士出身,又是京中翰林世家出生,学识不凡,与张思晨在国子监之内遇到的老师相比也一点儿不差,甚至隐隐胜出,所以张思晨对缪县令佩服不已,与他学了不少东西,很是尊敬他。
之前张思晨一心想着考中进士之后有了依仗再慢慢寻找妻子,后来又有了谢玲珑那一出,更是熄了立马找媳妇儿的心思。可是此番得了母亲的信之后,对缪家这么亲事实在是很满意,就立即写信给自己母亲同意了,还亲自请假返回平江县城与缪家正式走完了全套定亲的程序。当时两家同意将婚期定在了今年二月,觉得春日里适合成亲。且到了这个时候,张思晨已经满了十八岁,缪姝彤也已经满了十六岁,正正合适成亲呢!
此番张思晨从国子监放假回家过年,自然也就趁势和缪家办了婚事。蔡思瑾和李永富等同窗们自然少不了一番热闹,蔡思瑾见着张思晨成亲还能直接洞房了,忍不住热泪盈眶——他虽然早早成亲,现在还没能洞房呢!
不过不久就到了蔡思瑾和周水静圆房的日子了。因着之前那条“十八岁之前不圆房”的规矩是蔡、周两家,蔡、李两家的私下约定,并未告知乡邻,所以现在蔡思瑾与周水静到了该圆房的日子也没有大办宴席、宴请乡邻什么的,只是自家人一起团团圆圆吃了一桌席面,给两位新人缝制了新衣、新被送入洞房便完事儿了。
那天夜里真是“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第二天早上醒来,蔡思瑾简直是红光满面、精神焕发,周水静也是面色含/春,艳若桃李。小夫妻两那几天很是放纵了几日,便是白日里二人都一同待在书房里,蔡思瑾一点儿都不想出门去看审案子,只想守着自家媳妇儿!同时小两口在书房里面也不像之前那样可以各自捧着一本书津津有味地看,间或谈笑风生分享自己的读书心得。而是忍不住......
然而转眼就到了蔡雨桐十八岁的生日了。李永富心中的欢喜无法诉说,再加上去年李家在南粤城的“富通酒楼”生意兴隆赚了不少钱,他手中零花的银子不缺,更无须伸手向爹娘要银子使了,做事情便也更加的随性了。他借着给自家媳妇儿蔡雨桐庆生为由,在蔡家村大办了三天的流水席,那些菜品的价钱比起其他人成亲的规格也差不了多少。
其他人都夸李永富心疼媳妇儿、都夸蔡雨桐福气好,嫁了一个疼她的丈夫,一个生日宴都办得这么隆重!可是李永富心中却还是有愧,在他看来,这才是他真正与蔡雨桐成亲的典礼呢,可是竟然不能越过别人成亲的规格去,免得让村里其他人家没了面子,可是大大委屈了自家媳妇儿啦!
李永富在这边美滋滋地抱着媳妇儿,终于得偿所愿,可是蔡仲迩和蔡思瑾却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又舍不得让自家宝贝女儿/妹妹离开了怎么破?很想打死李永富那个欺负自家宝贝女儿/妹子的臭小子怎么破?
以前蔡雨桐虽然与李永富成亲了,可是因为还未圆房,大部分时间都还是住在蔡家的,嫁了和没嫁没有多大区别,周琴音也就感觉不出什么来,这次好不容易有了些离愁别绪,又被自家丈夫和儿子的表现逗乐了,心中也难以生出更多的悲切来。儿女大了总有自己的生活,目前看来女婿是将女儿疼到骨子里了,她这个做丈母娘的还有什么可不满的呢。
当然,蔡思瑾和张思晨这对“知己”也免不了秉烛长谈几次,蔡思瑾将自己在粤秀书院求学的经历细细说了,将自己正式拜师眉山先生的事情说了,也将眉山先生对自己的教导细细与张思晨分享。张思晨对眉山先生不住叹服,同时与蔡思瑾分享了一下他在国子监的学习心得。同时,二人也互相交换了一下各自的学子资料,更加深入地学习对方所学到的知识,也算是“学贯南北”了。
当然,张思晨这个八卦小能手也免不了对蔡思瑾八卦一番啦!
此番八卦的主角正是他的岳家缪家。张思晨神神秘秘地说道:“瑾师兄,你知道我岳父大人学识如此高深,又是二甲进士,为何会到我们平江县这样一个小破县城来做官?”
蔡思瑾配合地摇了摇头,同时双眼亮晶晶地等着听后面的八卦!果然,张思晨随后便透露了缪家一个大八卦:原来缪大人的父亲缪令则乃是不世之材,与如日中天的沈相乃是同榜进士,只不过缪令则是一甲探花(第三名),而沈相乃是二甲传胪(第四名),压了沈相一头。中进士那年缪令则只不过是二十五岁,正是青春年少,而沈相则已经三十岁了,算不得早。
之后二人就闹矛盾了,二人互相别苗头、看对方不顺眼,处处针对!至于二人不和的原因传言有很多,有些人说是因为缪令则当时文章不如沈相出彩,但是因为他青春年少,符合民众对“探花郎”的期待,所以皇上点了缪令则做探花,而原本应该中探花的沈相就生生跌出了一甲,只能做了二甲传胪。又有一种说法是当时缪令则的文章被惊为天人,本应是中一甲第一名状元的,但是因为他长得太俊俏了,皇上觉得他做探花郎更加合适,就生生将他的状元换成了探花,让另外一个更加老成持重的人中了状元。
具体二人不和的原因是什么已经不可靠了,不过结果大家都知道:沈相的嫡女进宫做了皇后娘娘,还诞下了太子殿下,而缪令则年纪轻轻就已经殒命了,而他的儿子缪如江虽然学识丰富还中了二甲进士,但是竟然未能考中翰林院做庶吉士,而是被外放多年。外放的地点也都是平江县或者比平江县还要差的各种县城,从未被升迁过。初初外放那年就是个七品的县令,现如今十多年后还是个七品的县令。
张思晨说道:“当日师傅提醒过我,我若是娶了缪县令之女,必将成为沈相眼中钉,沈相在位一天我便难以出头。但是我不怕,我敬佩缪县令的人品、学识,也感激缪县令对我家中的帮助,既然他这么赏识我,愿意将女儿托付给我,我便一定会对她好,让她过得快活!”
蔡思瑾忍不住问道:“那你觉得如何才能让你的妻子快活呢?”
张思晨说道:“自然是仕途发展,让妻子得封一品诰命,让她扬眉吐气!”
蔡思瑾再问道:“那小妾通房什么的呢?庶子庶女什么的呢?”
张思晨有些赧然,说道:“都说娶妻娶贤、纳妾纳色,若是日后功成名就,纳些绝色女子开枝散叶也是一桩人间美事啊。至于庶子庶女,都是我的儿女,自然与嫡子嫡女一般教养。希望他们都过得好啊。”
蔡思瑾叹气,张思晨就是张思晨啊,他的想法还是与以前一样,不知道缪小姐嫁与他之后过得如何,反正自家妹妹已经跳出这个火坑了,自己也没有什么立场去抨击他的想法。只是蔡思瑾忍不住后悔——前世里自己就是个傻子,怎么就不会问问张思晨的真心话呢?若是前世一早就知道张思晨的真实想法,就不会将宝贝妹妹嫁给他了啊!
可是转念一想,前世里自己科举成绩差得很,完全没有办法与张思晨如今世这般相交莫逆、推心置腹,便是问了他肯定也不屑对自己说这些实话的。
转眼间又到了二月底,蔡思瑾、李永富二人携妻一起在又踏上了去南粤城的旅途。
今年是甲寅年,是个特殊的年份,除了每年三月都可以考的童生试之外,六月份还可以考府试,九月份还可以考乡试。等到明年乙卯年的三月份在京城会举行会试。
蔡思智、蔡思信等人已经在之前的年份里考上了童生,他们和周墨江一样只需要在六月份参加府试,若是能考中童生再进行九月份的乡试。而李永富、周墨白等已经考上秀才功名的人则需要在九月份之前回到边西省城参加今年的乡试。
所以四人三月底回到南粤城,之后学习了几个月,待到七月的时候李永富就带着蔡雨桐乘船返回边西省城准备参加九月份的乡试,提前一个月出发是以免路上有什么事情耽搁了误了考期。而在李永富和蔡雨桐走后,张思晨也收到了家书,得知了蔡思智、蔡思信和周墨江都在当年一路考上了秀才,与之前就考上秀才的周墨白一同踏上了去省城的路途。
因为有着李永富这个亲戚兼同窗,他们几人在省城的住处当然不用担心,倒是省却了好多麻烦的事情。
十月底的时候,张思晨收到了家书,李永富和周墨白考中了举人了!他们二人准备直接去京城备考明年的会试。因为京城那边对非京城籍贯的人限制买房,需得有进士的身份或者是京官的身份才有资格在京城内买房,所以李永富家中即便是再有钱也没辙,他们只能先到京城之后再做准备,租赁一个院落备考。
张思晨也带着自家媳妇儿踏上了北上的道路,提前到京城去与李永富、周墨白二人汇合,提前备考会试。
而落榜的秀才周墨江因为家长近期赚了不少钱,颇有富裕,于是决定带着自家媳妇儿刘文文到南粤城去备考粤秀书院的乙班,希望自己三年后能像李永富一样考中举人。他总觉得自己比李永富那厮要聪明呢,李永富在粤秀书院学了三年之后中举了,他没有道理做不到!
因着是亲戚,所以张思晨写信答应了让周墨江和其妻刘文文在自己家中居住,也算是省却了他们的一大笔租房费用。
其实蔡思智、蔡思信二人也有些羡慕周墨江,想要和周墨江一同去南粤城求学,希望自己能考中粤秀书院,但是写信回家之后不出意外被父亲蔡季材拒绝了,他们家就是普通农户家庭,供养两个人在蔡氏族学念书、因着蔡仲迩减免了不少费用才能勉强维持,实在是拿不出一大笔费用让兄弟二人远赴南粤城求学。二人虽然心中悻悻然,但是想到自家二伯当时也是在平江县自学考上的举人,周墨白就是在蔡仲迩的教导下今年中举的,也便收拾心情灰溜溜地回家去了。
第50章 进京赴考
因着从南粤城到京城有着一条直通的运河, 所以去京城比回蔡家村倒要少费些时日, 而且只需坐船即可,无需更换成马车。所以蔡思瑾和周水静二人一路北上的路途并不是太累。但是因为二人是在李永富、周墨白二人从边西省城启程后一个月才开始上路的, 所以待他们二人去到京城的时候,李永富、周墨白等人早已经租赁好院子住下来了, 他们少了好些心力。
以李永富的家庭条件,租住的院落自然不会太差,甚至原本还会更好一些的。但是因为同行的蔡雨桐表哥周墨白也提出他要出自己的那一份租金,不愿意白白蹭李永富的房子住,李永富也同意了,没有勉强周墨白接受自己的好意,于是按着自己原来的想法降低了一个档次租住宅子, 以照顾周墨白的颜面和钱包。
他们租住的这个小院子离会试的贡院并不算太近,但是离贡院近的房子租金都很贵,不在周墨白的能力范围之内,所以李永富就在合适的价格之内租了一个不远不近而且比较清静的小院子。这个价格也就是他们今年来租住才拿得到了,直接签了一年的长约,若是需要会试、殿试都无需担心。一般的学子都舍不得签这么长的约租一年的房子,基本上是明年二月左右到京城,然后租二、三、四月一季度的屋子。若是运气好正好可以赶上三月份的会试、四月份的殿试;若是运气不好就在京城观望一阵,到了四月份殿试之后打听打听新科的状元、进士, 然后便返乡了。
若是不租赁民房,每日住在客栈里面的话,那个花销简直会是一个天价!但是也有人因为离京城比较近, 所以紧凑地赶在三月一日会试前一两天过来住,考完会试之后看了榜单,发现自己没有考上立马离开,也不会滞留京城等着看殿试的成绩。
其实等到他们明年二月再来租房子,或者按日住客栈,房价都要更贵不说,还难得遇上好房子,所以李永富他们这样的租房方式其实真的算是一个好方式,总的算起来不比那些想要“俭省”的学子多花多少钱,但是却可以在京城居住更久的时间,多体会体会京城的氛围,从更多的渠道了解会试的消息。
比方说——主考官是谁、副主考是谁,他们有什么样的爱好,今年的热点是什么,皇上可能会在殿试中出什么题目等等,好处还是很多的。
当然,别人在京城里举目无亲不容易找到便宜又实惠的屋子也是很重要的一个方面的原因,他们有好同窗张思晨在京城待了这么久了,对这边门儿清,所以自然也不会受骗上当啦!同时有着张思晨这个国子监的学生帮他们担保,房主才愿意给这么个优惠的价格。
蔡思瑾、周水静从南粤城上路的时候李永富、周墨白他们还未到京城,他们二人自然不知道房子租在哪里。所以蔡思瑾周水静二人到了京城之后先到国子监找到的张思晨,然后才被张思晨领着找到了李永富等人的住处。
一进这个小院子,周水静便特别喜欢,这个不大的小院子被主人种满了花花草草,十分雅致。即便院子狭小,但是居住在其中她还是很开心的。院子里正房有一间,屋子稍大一些,被李永富、周墨白二人特意留下给蔡思瑾、周水静夫妻二人居住。东厢房比较大一些,住下了李永富、蔡雨桐夫妇,西厢较小一些,住下了周墨白和李伯。
是的,李伯这个忠仆又勤勤恳恳地跟着自家少爷进京赶考了,一路上照顾李永富、蔡雨桐二人的饮食起居,周墨白自然也受惠良多。周墨白虽然今次中举了,但本质上也是乡野出身的“泥腿子”,对主仆这样的等级观念并不是很看重。本来李伯是想要住在厨房旁边的小屋里,正好挨着厨房好做饭,还是周墨白主动提出那间屋子阴暗潮湿不方便居住,让李伯和他一起住在西厢,那间小屋子可以堆放一些蔬菜等杂物。
除此之外,书房是完全不用奢望的,根本没有多余的屋子!所以蔡思瑾、李永富、周墨白都是随意在自己的房间里面搭了一个简易的板子当书桌用,没有那么讲究。
当然,每个学子的学习风格和备考风格是大相径庭的,周墨白就是那种埋头苦读、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考生,每天除了吃饭、上厕所会走出自己的屋子外,基本都是在屋里埋头苦读,什么都不干、什么都不想。
而李永富呢,就是另外一种风格的考生——交际型的。他四处结交备考的举人,遇到北方的举子就和他们说自己是边西省的举子,大家都是北地学子。遇到南方的举子就和他们说自己是在海西省有名的粤秀书院求学的,所思所想完全是“南方”的风格。遇到京城国子监的举子,就说他的同窗张思晨就是在国子监念书的,他对国子监心向往之。而张思晨经过这几年的苦读,早已经用自己的学习成绩在国子监占了一席之地了,所以,李永富这个被他看重的同窗即便不被国子监的学子赏识,却也愿意稍微花上一点儿心思与他应酬。
也因此,李永富网罗了北方、南方以及国子监的举子,消息渠道四通八达,掌握了很多第一手的信息,混得很是如鱼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