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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们都是敏感的,尤其他们不止有蔡思瑾一个师傅,这样几门课对比下来,他们越发感受到蔡思瑾这个侍讲的与众不同和可贵之处了。他们三个侍读在自己家中也是如珠似宝长大的,一时间进了皇宫之后就成了九皇子的陪衬了,似乎他们就命同草芥了,落差不要太大。也只有在蔡思瑾那里,他们还能觉得自己是正常去上学,而不是成了别人的奴才。

便是左樟楠,几日之后都不得不真心感叹一声:“蔡侍讲人真好,我真喜欢他!”

十日旬休前,蔡思瑾循例向皇上汇报九皇子的学业。皇上听了之后不住点头,对九皇子的进步挺满意的,只是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蔡爱卿,据说你对四个孩子分了四个不同的进度教学,分给九皇子的时间只有四分之一,是吗?”

蔡思瑾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如此,四个孩子进度不一样,也只有如此了。若是皇上不满意,可以将三位伴读裁掉,让他们各自寻找名师求学,让微臣专心教导九皇子一个人。既然现在他们四个人都是我的学生,我自然是要一视同仁,不能耽误了其他三个孩子成才啊!”

皇上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他就喜欢蔡思瑾这样的做法,哪里会有不满呢?于是他赶紧说道:“蔡爱卿言重了,朕绝无不满,只是随口聊一聊而已。对了,刚刚蔡爱卿只说了一下九皇子的课程进度,不知其他三位伴读课程进度如何?”

蔡思瑾说道:“九皇子的进度在中上吧,比起周当雄和赵念忠这样的普通人来说,进度算是比较快了。但是比起左樟楠就不够看了。左樟楠此子聪明伶俐异常,脑子也异常聪明,臣这么多年来认识的人里面,唯有张思晨在念书一途上比左樟楠厉害,其余人都比不了他,包括我自己。”

皇上饶有趣味地挑了挑眉,问道:“那在蔡爱卿看来,你的得意门生是左樟楠了?”

蔡思瑾摇了摇头,说道:“并不是。以前我小时候,最恨的就是父亲极为重视和喜爱张思晨,让我不痛快极了。我决心不走父亲的老路,只以学习进度、学习成绩决定对人的态度,我一定要对四个孩子一视同仁,一样的喜爱,绝不表现出偏好,让他们心中不满。”

皇上闻言哈哈大笑,真没有想到蔡思瑾和张思晨还有这么一段“恩仇”。但是他现在确是越来越满意才是这个侍讲,越来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没有错了!

另一边,谢玲珑在听到了儿子的种种描述之后,也松了口气,觉得自己真是没有看错蔡思瑾!她并不是那种小肚鸡肠不识大体的人,绝不会认为侍讲就应该把两个时辰都花在自己家儿子身上,把其他三个侍读踩到泥里,反而对九皇子说道:“浩诚,你要学你师傅蔡侍讲,一定要真诚待人,公平公正,绝不偏私,这样才能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

若是九皇子浩诚能学到蔡思瑾这样的品格,以这样的方式为人处世,她难道还担心大业不成吗?相比而言,那些诗词经义都只是小道了,听得多些听得少些真的无关大局。

其他三户被抽中了做伴读的人家也是揪心了十天,生怕自家的宝贝蛋到了皇宫之中被磋磨,待得听了他们的讲述之后,在对其他侍讲咬牙切齿的同时,忍不住就对蔡思瑾这个与众不同的侍讲感激起来,能有这样一个侍讲,是自家儿子之福啊!

于是,平日里这三家与蔡思瑾家的走动也频繁了起来,待到三月十六日蔡思瑾喜得次子的时候,他们都送了重礼给蔡家。

蔡思瑾现在可算是春风得意了,他喜滋滋地二儿子取了前世的小名“狗蛋”,让妻子周水静说道了好久也不愿意改,只说这样的贱名好养活孩子。

前世里,周水静生二胎前的时候,自己因着听闻自家妹妹桐儿被张家小妾压了一头,那个妾偷偷倒了避子汤怀了孩子,还被张冯氏藏了起来,硬生生养出了一个庶长子,把桐儿气病了。那个时候自己极不理智,气不过孤身一人跑去张家理论,没得了好,还险些被打一顿,结果倒是让留在家中的妻子周水静急得动了气,使得自己次子早产了几天。

因着这番缘故,自家次子身子一直没有长子健壮,自己和周水静和给他娶这个贱名也是为了养好身体。今世里虽然没有了那一遭祸事,可是蔡思瑾也不想改了二儿子的小名。他认为前世里自己次子虽然经历了这一番波折,日后命还算挺好,不愿意改了名字折了他的福气。

当然,二儿子的大名还是好好取过的,唤作“蔡颖彦”。

第104章 深入改革

对于子嗣一事上, 蔡思瑾和李永富两人都是已经育有两个孩儿,一个得了两个儿子, 一个得了一女一子, 都是心满意足,只是张思晨那边就有些不尽人意了。

或者说是张思晨的母亲张冯氏觉得不如意,其实张思晨自己是不怎么着急的,毕竟他现在只有25岁, 有了一个女儿,而且还大权在握, 坐稳了从三品的江南省布政使, 正是一展自己雄才大略的好时候, 根本对这些事情不甚在意。

张思晨现在手握重拳,还在整个大晏朝最为核心的江南省, 全力推行着他的师傅谢正卿的改革。现在, 改革已经渡过了初期那种剑拔弩张的阶段,他已经基本上把江南省的官场都理顺了,做事情越发的顺手, 身边也不乏别人送来的各式各样的美人, 只觉得春风得意。

他的妻子缪姝彤自然是被这左一个有一个妖妖娆娆的美女气得牙根痒,可是谁让她头一胎只生了个女儿呢!有时候缪姝彤甚至有些对自己的女儿产生出一种嫌弃的感情来——若是这一胎直接生出个大胖儿子,婆婆就不会明着暗着出言讽刺自己了。她也没有底气阻止张思晨接受美女或者是纳妾, 毕竟她还没能给张家传宗接代么!

她不知道的是, 她这一世虽然会偶尔听到婆婆说一些带刺的话, 但是比起前一世里生了女儿的蔡雨桐来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上一世里蔡雨桐生了女儿之后, 张冯氏那是按着一天三顿的骂,让蔡雨桐月子都坐不好,哭坏了眼睛,蔡家人也都被气得够呛。现下张冯氏在有外人、有儿子在场的时候还是很给缪姝彤面子的,只是偶尔忍不住指桑骂槐一下,已经算是很收敛了好吗?

不过缪姝彤与蔡雨桐不一样,当时蔡雨桐心思全在张思晨身上,因着自己生了女儿被婆婆、丈夫逼迫着纳妾伤心毁了身子,郁郁寡欢。但是缪姝彤不一样,她对于丈夫纳妾收通房什么的一点儿都不反对,还主动帮忙,所以这些事情完全伤不了她。只不过她还是延续了她一贯的作风,都给那些女人灌药了事。张思晨玩归玩,别搞出孩子来妨碍了自己的地位就好了,她并不介意。

她知道这些女人对她来说没有什么威胁,对张思晨也就只是一个玩意儿而已,等待日后她自是不会让这些给她堵过心的女人有什么好下场的。

得了儿子的蔡思瑾脸上的笑容更甚了,在教导四个孩子的时候也更加的和蔼、风趣,惹得孩子们更加喜欢他了,还对他家的毛豆和狗蛋都很感兴趣。

皇上和谢正卿却无暇顾及这些小事,他们二人经过一轮密谈,决定要加深改革了。

谢正卿在密谈之中提出:“皇上,我们经过这么多年的布局,现在已经能做到摸清了整个大晏朝的土地、人口数量,同时将土地全部重新丈量,地契全部重新签订,又通过雷霆手段,使得世家豪强不敢隐匿土地、人口,使得底层百姓摆脱了人头税的束缚,可以过上勉强保持温饱的生活,是时候开始下一轮改革了。

我们应该对世家、地主、豪强们等等拥有大片土地的人征税,从他们手中攫取财富,一改之前藏富于他们之中的做法,而是使得大晏朝国富。”

皇上点了点头,拔世家的毛也是他的初衷。做皇帝的自然需要在全国都征税,否则怎么供养军队?怎么抵御外敌?怎么赈灾救灾?怎么赏赐功臣?但是收税要有一个合理的限度,决不能指使民怨沸腾,丧失了民心,否则他这个皇位也坐不稳了。

因此,怎样合理的收税——“拔最多的鹅毛、听最少的鹅叫”就是作为一个皇帝最大的艺术了。

之前那几十年里,因为前朝皇室的攫取,使得天下大乱、民生凋敝,所以大晏朝立国之初,税赋是相当低的。在那低税赋的几十年里,整个大晏朝得到了休养生息,现在各行各业都已经恢复起来了,他自然也起了要多收税的心思。

但是之前沈相在位的时候,代表着大世家的利益,自然是阻止他这个皇帝向大世家征收重税的,一直不愿意改革,一直不愿意征税。在他狠心拔出沈相这颗钉子之后,谢正卿的种种改革设想与他“增加税赋”的想法一拍即合,所以他们两个人才能君臣相得。

现如今,铺垫已经做好了,是时候进入改革是实质阶段了。一切都是按照他们君臣二人实现设定的计划一步步进行的,但是每走一步,他们二人都还是非常谨慎。因为事关税赋,牵一发而动全身,搞不好就是亡国之祸啊!

皇上还是有些担忧:“谢爱卿,虽然之前我们的改革走得比较顺利,但是时间是不是还太短了,就这样匆忙增加税收,是不是有些过于冒进了?”

谢正卿正色道:“皇上,现在时机刚刚好!改革一定要迅速推行,在大家还未了解详情的时候就要雷厉风行地一步到位,否则大家都会形成一种固定思维,觉得税赋就是应该这么高,日后你再加税,一定会收获更多的不满!现在加税,而且只对手中有众多田地的人增税,吴家的血迹未干,不会有人跳出来反对的。而那些无田产或者是田产不多的升斗小民们,加税没有加到他们头上,他们是不会有怨言的。”

皇上还是有些顾虑:“可是我们对拥有田产的大地主忽然提升了这么高的税,他们一定会提升地租,这样一定会有人无法种地,难以维持生计,遭殃的还是升斗小民啊。”

谢正卿笑眯眯地说道:“这些升斗小民们不用交人头税,若是在乡间生活不下去,自然会进入城镇找一份工作,找点儿吃食。臣闻陛下读过蔡思瑾的游记,也了解海西省的风土人情,那海西省没有许多土地,人们岂不是也活得好好的?”

皇上皱眉:“谢爱卿,这样一来,整个大晏朝的商贩就大大增加了,不出几年说不得就会超过农户。自古以来都是重农抑商,固定士、农、工、商四个阶层,对商户人家大肆打压,我们现在这样的改革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谢正卿笑道:“皇上,我们之前已经以史为鉴,很好地品评过历朝历代了。当时我们其实都赞同,前朝中期那个时候的经济发展是极好的,国家经济欣欣向荣、藏于于民,各个升斗小民都过得挺好。只是接下来前朝的改革却是失败了,几任宰相想要通过改革使得国家能够收到重税,使得财富从民众手中转移到国家手中,改变‘民富国贫’的现状,都以失败告终,还导致了民怨沸腾,最终亡国。

要想以前朝为界,改变这样的现状,自然是要让我们尽快地推行改革,皇上您是大晏朝第二任君主,现在改革还为时不晚,前朝的世家气焰被打击,本朝的新兴世家还未成气候,正是我们君臣大展拳脚的时候!若是再等五十年一百年,您的后人便是想要改革,如何还能推得动?一朝覆灭也不是妄言啊!”

皇上吸了一口冷气,他也不嫌弃谢正卿说的话难听,毕竟话糙理不糙,这些事情都是他们君臣早早就商议好的,只不过可能他年岁渐长,已经不复几年之前的那种锐气了。他叹了口气,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要继续深入推进改革。

皇上说道:“那就明天起我在早朝上宣布,一边对世家大族等等拥有众多土地、田产的人征收极重的土地税,迫使他们分化自己的大片土地。一边宣布提升工户、商户地位,与农户地位无异,同时对工户、商户都减少税赋比例,鼓励他们发展。希望我大晏朝能在改革之中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生机勃勃的景象来。也希望我们不要走前朝的老路,能像前朝中期一样做到‘民富’,也能实现我们的目标‘国强’。”

谢正卿心中也松了一口气,站起来恭敬地对皇上行了一礼,口称:“皇上圣明!实乃百姓之福!天下苍生之福!”

虽然这些事情是他们早已经商量好的,可是他听皇上的口气,已经不复之前改革的锐气了,所以才不得已开口说了几句狠话刺激一下皇上,帮助皇上最终下定了决心继续推行改革。真不知道今后皇上是不是会改了性子,若是皇上变得裹足不前了,于他的改革来说却不是件好事啊!

皇上一般只会关心国家稳定不稳定、富强不富强,百姓是否生活富足都是排在后面的事情。毕竟如果他屁股底下那把椅子要是都坐不稳了,百姓富足与他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然而作为一个以管理好国家为己任的士大夫来说,自己治下的国家人民富足才是一件大事,至于皇位上坐着的人姓什么叫什么反倒微不足道。

这是士大夫阶层和皇帝最大的矛盾之处,幸而他们二人现在并未有任何分歧,二人都在既追求“民富”,又追求“国强”,新生的大晏朝还太弱小了,百废待兴,这两样都是需要齐头并进、共同发展的事情。但是日后呢?

将这些种种的担忧藏在心中,谢正卿依然还是按照自己之前的计划果断地推行着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