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眼放下步枪,蹲下身,慢慢帮已近个气绝的伊万阖上双眼。
林笑棠和众人的手电筒齐刷刷照向台阶上,尸体中却沒有发现矢泽慎一,众人拾级而上,在地上找到了一条很明显的鲜,血浸润的痕迹。
顺着那条血迹看去,矢泽慎一已经爬到了一对金砖的上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应该是伤到了肺部,他的呼吸就像是一台破旧的风箱。
但此时,他却点上了一支烟,看到林笑棠走上來,矢泽慎一露出一丝苦笑,“你今天可以为你的大哥报仇了。”
林笑棠点点头,“你这么说,就是承认,你也是那天去找我大哥大嫂的两批人之一了。”
“当然,我从來沒有否认过。”矢泽慎一苍白的脸上透出一丝红晕,“你的大哥,是我这一生最敬佩的人之一,也是唯一的一个支那人,他做的一切,破坏了我这大半生努力筹划,还有天皇陛下的雄图大业。”
“可我不会让他和你这么轻松的如愿以偿。”矢泽慎一忽然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同时将手中的军用打火机点燃。
“你看看四周。”矢泽慎一说道。
林笑棠顺着他指的的方向看去,瞳孔不由得一缩,洞中的石壁下,堆放的不仅仅是黄金,还有一箱箱的写明了标识的**。
矢泽慎一哈哈大笑着将烟头扔掉,另一只手却握紧了打火机,“这就是当年那些支那宪兵留下的东西,我很好笑,这算不算是作茧自缚,自从进山之后,我被这些东西炸了两次,但每一次都有惊无险的全身而退,这就是天命啊,注定我要带着你们和这些黄金一起被埋藏在天目山的角落里。”
矢泽慎一的表情狰狞无比,“有你们陪着我,我这一路上一定不会寂寞的。”
☆、第三百五十九章 三枪
洞中呜咽的寒风吹过,伴随着偶尔落下的水滴,就像一柄重重的鼓槌不断敲打着每个人的心灵,所有人都紧盯着矢泽慎一手中的打火机,不停跳跃的火苗撩拨着众人的眼睛和心头,所有人都知道,这颗火花一旦落地,这里就将变成一片火海。
矢泽慎一满身都是伤,刚刚背后还中了两枪,但此时的他,除了脸色依旧苍白,精神缺失始终处于亢奋状态中,打火机被他握在手中,温度想來已经有些烫手了。
火眼平端着手中的步枪,不断的找寻合适的角度來瞄准矢泽慎一的头部,但心里还有一丝犹豫,就算击中了矢泽慎一的头部,但他握着打火机的手怎么办,万一,火眼想的是万一,万一打火机还是落到了炸药上,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正在思虑间,身后却传來了极微弱的呼吸声,火眼一惊,刚要转身,但一个压低了的声音传來,“自己人。”
火眼一歪头,却看到林笑棠笑着冲自己点点头,他的一颗心这才放回肚子里,看來林笑棠是认识这个突然从自己身后现身的神秘人的,火眼的心念一转,顿时想到了一个答案,不禁会心一笑。
“你打小日本的头,我來打他的手,七哥负责盯着打火机,我数一二三,数到三,咱们三个一起动手。”
火眼默默的点点头。
矢泽慎眼睛一边紧紧盯着众人,一边用左手慢慢的抽出腰间的肋差,自言自语道:“很可惜,不能切腹了。”
林笑棠一笑,“沒关系,我们可以等。”
矢泽慎一闻言,眼中露出凶光,“用不着废话,我不会给你一点机会的。”说完,手腕就势一抖,打火机就要飞出去。
而二狗口中的“三”也恰在这个时候吐出,火眼和身后二狗的枪口同时吐出火焰。
矢泽慎一的额头上现出一个弹孔,而手腕也在同一时间被击穿,打火机还沒有接着手腕的力道甩出去,只能向着地上落下去。
而林笑棠的手已经抬了起來,手中的左轮手枪连续开火,连续两发子弹射出,打火机被子弹的冲击力重新打上半空,连续不断的翻滚之后,清脆的落进了矢泽慎一身后的金砖堆里。
一名手下疾步上前,麻利的捡起打火机。
众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林笑棠长出一口气,胳膊无力的垂下,手掌和手中的手枪都禁不住有些颤抖。
忽然,他猛地一抬头,看向火眼的身后,满头长发的二狗正在从容的收枪,他的身边,坐卧着一只浑身长满黑油油长毛的黑狼,目光不善的看着洞中的人们。
林笑棠嘴角重新泛起笑容,转身走向二狗,就在二狗还沒反应过來之际,一把将二狗揽进怀中,豆大的泪滴从眼角滑落下來,嘴里却在大声喊着:“你小子,躲着我干嘛,你知道这些年我找你找得有多辛苦吗。”
一只拳头在二狗的背上不断的敲击着。
赛虎看到自家的主任被人抱住,初始一惊,口中便开始呜咽起來,作势欲扑,但看到主人却是一样的神情激动的搂住了來人,全然沒有一点敌意,这才放松下來,打了个响鼻,懒洋洋的趴在了地上。
民国二十六年,南京陷落至今已经将近五年,时光荏苒,林笑棠在不断打拼前行的同时,却始终沒有放弃寻找二狗的下落,南京的岁月,是林笑棠一生中最为恬淡和美好的时光,而大哥大嫂、方柔和二狗便是那段时间中最为重要的四位亲人,他们陪伴着林笑棠度过了少年到青年之间最难忘的人生经历。
现在,其中的三个人早已离开,只剩下二狗,却在天目山中裹着野人一样的生活,他到底在坚守着什么秘密,到底为了什么而坚守,这些都是林笑棠迫切想要知道的。
好一会,林笑棠才松开了二狗,可是却紧紧的抓着二狗的胳膊,仿佛害怕一松开,二狗又会无声无息的消失一般。
“二狗,无论如何,你要把事情给我讲清楚,这么多年,我答应过小柔的事情始终沒能做到,我甚至都沒有脸再回到临澧,你必须跟我一起走,小柔孤单了这么多年,就是等待着你的消息,不管怎样,你要给她一个交待。”
林笑棠的一句话,让二狗的眼圈顿时红了起來,但却沒有掉下眼泪,他勉强挤出笑容,“哥,我一定会给小柔一个交待的,上次你留下的纸条我收到了,小柔跟着我只会吃苦,能有你送她最后一程,至少,她不孤单。”
林笑棠顿时泣不成声,“大哥大嫂沒了,我只有你和小柔两个弟妹,我只恨自己当初还是慢了一拍,沒能救下小柔,但你放心,害死小柔的仇人,我已经杀了他,现在只有你,才是让我最放心不下的啊。”
火眼等人看着眼前这一幕,也是一阵黯然,他们虽然和二狗并不熟悉,但这些年,仅是从林笑棠的口中提起的,也足以让他们的耳朵生出茧子來,他们很清楚林笑棠对二狗的感情,也知道两人之间的交情,这个时候,都不忍去打扰到两人的重逢时刻,所以山洞中,除了林笑棠和二狗的啜泣声,再无别的声音。
良久,两人才渐渐恢复了平静,二狗回身看看那些黄金,忽然间笑了,“在这儿呆了这么长时间,这些黄金我也是第一次看到。”
林笑棠擦干眼泪,“这就是你和大哥他们之间的秘密是吗。”
二狗神色黯然的点点头,“为了这件事情,笑君大哥他们付出了太多,也牺牲了太多的兄弟,也为了守住这个秘密,我只能呆在这里。”
“你在等谁。”
“等笑君大哥的兄弟來接手。”二狗想了想,还是沒说出那个名字。
“是他们吗。”林笑棠从贴身的口袋中掏出一张纸來,这是在农业银行找到地图的时候,发现的那张军官俱乐部的名单,林笑棠指着其中两个名字问二狗,这两个人名,也是这份名单中当时除白起之外,仅剩的两个依然健在的人员。
关于这两个人,林笑棠去重庆的时候曾经问过白起,白起能认出其中一个名字,但他可以确定,这个人已经在民国二十九年的皖南事变中牺牲,因为这个人当时已经参加了新四军,是新四军军部中的一名军官。
第一眼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林笑棠便有一些怀疑,因为他曾经在当时的报纸中关于皖南事变的阵亡名单中见到过这个名字,因为这个缘故,林笑棠也开始猜测,大哥林笑君和周朝坚那些人,是不是当时已经与延安或者抗日根据地的组织取得了某种联系,只不过,为了保密,并沒有将消息传达给军官俱乐部的其他成员,而是将这件事情缩小在了最小的范围内。
通过这些年的不断调查,林笑棠很肯定大哥林笑君和军官俱乐部这些人的理想是什么,那就是抗日,现实的残酷已经让他们逐渐对国军产生了失望,这其中,一部分人已经率先和延安方面建立了某种隐秘的联系,例如白起,而这种影响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在军官俱乐部中不断扩大着,包括周朝坚和林笑君一手策划的黄金失踪事件,是否就是他们选择另一条抗日道路的方式呢。
二狗看到那两个名字,明显一愣,这个微小的表情变化沒逃过林笑棠的眼睛,他知道,自己的猜测沒错。
二狗看看四周林笑棠的手下,沒打算在这个时候和林笑棠说清楚事情的全部真相,他又看看黄金,显得有些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