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是在明治维新前夕,幕府在各地的势力相继战败,而以长州藩和萨摩藩为主力的倒幕军横扫日本岛,战事蔓延到日本东北。会津藩作为幕府的主要支持力量,积极参与到与倒幕军的战争中。会津藩藩主松平容保倾尽全力抵抗倒幕军,其中有一群十六七岁的少年组成的军队称为“白虎队”。若松城战役时,白虎队在拼杀之后,退至饭盛山休整,此时已仅剩下二十名队员。他们站在饭盛山顶眺望藩主镇守的鹤城,却发现鹤城狼烟四起,误以为城池已被攻破,主君已经阵亡,于是全体在饭盛山顶自尽身亡,其中只有一名重伤者被民众救回。而白虎队的忠义之名也在此时响彻整个日本。
而据说,生还的那名白虎队队员的姓氏正是饭沼。
“你,你……,难道你还想恢复昔日幕府的荣光?”土肥原贤二似乎有些明白他们的动机了。
“还有他!”直江诚吾将小岛义满拉过来,“他的祖先叫做小岛四郎左卫门将满,只不过后来改名为相乐总三,相信土肥原阁下一定不会陌生吧!”
“相乐总三的后代!”土肥原贤二被接二连三的真相击打的头晕眼花,这些历史中的人物怎么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了这里?
同样,土肥原贤二对于相乐总三这个名字极为熟悉。因为这是明治维新中的一段极不光彩的历史,也是当时的天皇明治极力掩盖的一段历史。
相乐总三,是江户赤坂的豪族出身,一出生便被定位为小岛家的继承人。幕府末期,阶级斗争日趋激化,作为豪族的小岛家成为上层武士盘剥的对象,相乐总三也在这个时候逐渐成为倒幕派的草莽志士。
鸟羽伏见战役结束后,明治政府宣布幕府将军德川庆喜为“朝敌”,开始讨幕东征。以萨摩藩和长州藩为主力,组成政府军,沿山阴、东海、东山、北陆等四条交通要道进攻江户。但当时政府军人数少,军费开支又不足,不得不允许农民、市民组成草莽队伍,作为先遣部队为进军扫清道路,一时各种称呼的民间部队纷纷成立。相乐总三便是这个时候趁势而起,在近江国爱知郡组成三百人的“赤报队”,沿东山道攻击前进,为政府军打探情报,筹集军粮等。
相乐总三向倒幕军以及明治政府提交了建议520小说,建议乘幕府军新败,士气低落以及列强暂作壁上观之时,“出贼之不意,速占两翼,则征伐可成”;希望明治政府“暂时减轻幕府领地的赋税”,以宣示“天威”,争取民心,使幕府纵有“金汤之固亦难免有倒戈者起自贼之萧墙,势必予东征以一臂之力”;同时为鼓舞赤报队的士气,师出有名,他还恳求明治政府早日“下赐官军之御印”,正式承认赤报队为东征先锋队。
但明治政府拒绝了相乐总三的提议,并严令赤报队撤回京都。
相乐总三并没有因此而放弃东征,相反,他却继续率队沿东山道东进,并颁布军规三条:伐逆抚顺,怜愍老幼;守礼让,慎酒色,不得轻举妄动;严禁盗窃奸污,惊掠下民,不可做无道之事。由于赤报队军纪严明,沿途吸引不少人加入其中。
相乐总三的部队一路所到之处,到处张贴《年贡减半令》,宣告王政复古,凡以前德川氏领地一概收归政府所有,转成“天朝御领”,领地农民的年贡皆可减半。又在向导队中发布以赤报队三条军规为基础的法令十九条,规定士兵严守军纪,不许骚掠百姓町人,侵犯妇女。因而受到沿途民众的热烈欢迎,视之为“改革世道的大明神”。
相乐总三的所作所为,却引起了明治政府和大商人以及地主阶层的深深忌惮。他们对以相乐总三为代表的民间武装产生了极大的恐惧。于是自食其言,撤消《年贡减半令》,并发出命令,全面禁止相乐总三等民间东征武装在东山道一线的活动。在命令中攻击民间诸队“全系无赖之奸徒”,特别提到相乐总三的赤报队说:“其下属无赖之徒相互纠合,伪借官军之名,自称向导队、赤报队,虚张声势,劫掠农商,意欲渐次东进。”下令加以逮捕,一时间腥风血雨。
相乐总三悲愤至极,不断上书自辩。但明治政府却为了稳住其麾下部队,将相乐总三骗至当时的东山道总督府大本营。相乐总三一行六十余人抵达之后,便被逮捕。全部被绑缚在大树上,任凭风吹雨淋,也不给任何饮食。几天后的傍晚,未经任何审讯,也不给相乐总三等人任何辩解的机会,就以虚构的莫须有罪名,在下诹访友之町的磔田将其匆匆斩杀。临刑前,相乐总三镇定自若,先遥拜皇宫,而后吩咐持刀行刑的刽子手:“干得漂亮点!”吓得第一个刽子手心慌手软,竟一刀未将其砍死。身负重伤的相乐总三怒喝到:“换一个来!”第二个刽子手跑来帮忙,才将其杀害。相乐总三时年还不到三十岁。
为推翻幕府封建统治而舍身忘死的草莽志士未死于德川氏之手,反遭明治政府的暗害而牺牲。相乐总三事件也成为明治政府乃至而后天皇政府的一个污点。
可以想象,他的后人对天皇政府会怀着怎样的不满和仇恨。
而这样两个人,却隐藏在帝国的军队中,成为旅团长级别的将领,现在有了机会,他们怎会不跳出来,为死去的先人报仇雪恨呢。
土肥原贤二一时哑口无言。
“那么,那么,你呢,你为什么要和他们勾结在一起?”土肥原贤二还不死心,虚弱的看向直江诚吾。
直江诚吾脸上挂着冷笑,轻轻的吟诵出一句诗词:“天上人间一样秋”。
“直江!”土肥原贤二的脑中忽然灵光一现,可又立刻摇了摇头,“不对,直江兼续(注一)早就没有了后人,继承直江家的是本多政重,后来早已回归本多家,直江家因此而绝嗣。不可能再有后人了!”
“我是不是直江家的后人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和饭沼君以及小岛君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我很清楚他们身上背负的仇恨和理想,因此,我会倾尽全力的帮助他们,新的日本将从我们的手中诞生。这一点,相信您会非常清楚,因为现在的东京,包括整个关东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止我们了!”
“不可能!”土肥原贤二嘶吼起来,“帝国在海外还有数百万的军队,板垣征四郎、松井石根、冈村宁次他们都是你们不可逾越的高山,他们不会坐视你们的行动!”
“土肥原阁下,您真的让我很失望!”直江诚吾深深的叹息道:“我们三个人将成为卫护帝国,平息高岛介、以及您、梅津美治郎等诸位阁下共同组织的叛乱的英雄,无论是谁,都不能抹杀我们的功绩。至于您所说的板垣征四郎等人……”直江诚吾笑起来,“等到他们回到日本,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更可况,他们还要面对盟军的审判,以及不可预计的惩罚!”
直江诚吾走近近乎于虚脱的土肥原贤二,压低了声音。“在您上路之前,我的老板想和您见上一面,他会解答您的所有疑问,并会将日本的将来告诉您!”
土肥原贤二的身体不可抑制的痉挛起来。
注一:直江兼续。日本战国时期名将,上杉氏家老。以“文武两兼”美名传颂后世,尤其内政能力在战国时代首屈一指。终其一生,都在为上杉家的兴盛而呕心沥血,帮助上杉家在丰臣秀吉、德川家康两位“天下人”的阴影下艰难存续下来。
从庆长十四年(1609年)起,直江兼续专注于辅助主君治理领内,尽心发挥其内政的能耐,十年间把米泽城发展成拥有繁荣城下町的丰城,同时修建了米泽城,鼓励农民开荒,并于西北面的鬼面川建筑带刀堰,引水灌溉农作物;并著有关益农业的《四季农戒书》以教导农民正确栽种。
另一方面,直江兼续于其间撰写了不少书籍,医学上,著有以中国医学为本的《济世救方》三百卷,对日本医学史及医学作出重大贡献。另外,文学上著有以中国秦至三国时代的代表文章汇编《文选》卅一册,日后成为影响江户时代的重要书籍。
教育方面,直江兼续强调教育及学问的重要性,并动用金钱资助米泽禅林寺开办修堂,又设立禅林文库,成为不少藩士子弟修学的热门道场。对日本文化及教育都有深远、无比的贡献。在科技上,他于矿山采矿的技术也进行改良,大大提高矿产量;另外,于大炮的技术上也有作出贡献,与界地商人及近江的造炮技师合作改良,并引进至米泽,使其成为以大炮名闻于日本的藩国,而且得到极高的评价。
当然,还有直江兼续名闻天下的“爱”字头盔,这在日本战国电视剧和动漫作品中都有介绍。
元和五年(1619年),直江兼续病逝于江户。临终前写下绝命诗:“独在他乡忆旧游,非琴非瑟自风流,团团影落湖边月,天上人间一样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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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二章 因果循环
“我输了”,这是土肥原贤二见到林笑棠之后的第一句话,他万万沒想到直江诚吾口中的“老板”,竟然是被自己一直控制于股掌之上的林笑棠。
土肥原贤二忽然有种时空倒转的感觉,从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身上,他觉得似乎有一些自己的影子,十余年前,他和板垣征四郎、石原莞尔一起将帝国的国运压在了中国东北,也因此一战成功,为帝国夺取了一片浩瀚的疆土,而今天,同样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却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将帝国推到了崩溃、灭亡的边缘。
“你是军统,抑或是,延安。”土肥原贤二从几名手下心腹军官的包围中走出來,直接走到了林笑棠的对面。
这是长和殿附近的一座偏殿,屋子里充满了潮湿发霉的味道,看样子很久沒有人出现在这里过了。
直江诚吾将土肥原贤二和他的心腹押到这里,并匆匆的去和饭沼定吉以及小岛义满会和,他们接下來要做什么,土肥原贤二隐隐约约的能猜到一些,他只是想再努力的争取一下,能为日本皇室留下一支血脉。
偏殿中人并不多,林笑棠身着一身日本陆军的少佐制服,旁边是十余个荷枪实弹的军人,面色阴冷,两只眼睛看着土肥原贤二等人,就像看到了久违的猎物,毫不掩饰的投射出杀气來。
林笑棠微微的一笑,笑容中饱含着很多土肥原贤二看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其实说实话,你沒必要打听这些,因为我沒打算和你谈判,为了避免战后皇室逃避战争罪责的可能,裕仁和他的兄弟们是一定会受到惩罚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当然,还包括那些发动战争或者两手沾满我国人鲜,血的军人和政客,例如板垣征四郎、冈村宁次和松井石根等人。”
此时,土肥原贤二已经毫不怀疑林笑棠能够做到这些,他能从历史的故纸堆中找到饭沼定吉和小岛义满两个人,便证明他已经有了一整套对付帝国的方案,土肥原贤二万全相信了高岛介临死时所说的话,很明显,高岛介不过是做了林笑棠计划的一块敲门砖。
林笑棠冲着土肥原贤二点点头,“我很佩服你,你可能不知道,我差一点就上了你的当,原本预备下饭沼定吉和小岛义满这两个人,是为了准备在事后消灭高岛介和皇道派的,也幸好我沒有让他们提前动手,这才等到了你这条大鱼。”
土肥原贤二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咬牙说道:“这两个蠢材,竟然做了支那人的棋子还不自知,他们将永远被钉在帝国的耻辱柱上。”
林笑棠摇摇头,“你说错了,他们两个,将会是日本新一段历史中的英雄,日本的历史将会因为他们而走上一条新的道路,具体走向何方,会不会走上我期望的模样……”。
林笑棠摸摸下巴,自嘲的一笑,“这个我也沒有把握,原因,你应该很清楚,现在的中国实在是太虚弱了,还沒有和美俄一较高下的资本,所以,为了改变这种现状,日本就一定要更加虚弱。”
面对着一个将死的人,林笑棠也实在沒有兴趣和他再废话下去,他仔细看了看土肥原贤二身后的几名心腹高级军官,开口问道:“哪一位是铃木孝雄阁下。”
土肥原贤二一愣,身后人群中身穿退役军官制服的干瘦老者犹豫了一下,走了出來,“我就是铃木孝雄。”
林笑棠打了一个响指,火眼从后边走上來,从军装的口袋中摸出一张纸來,开口念道:“铃木孝雄,日本陆军炮工学校高等科毕业,首相铃木贯太郎之弟,还是日本倒幕战争、日俄战争名将,第八师团长立见尚文的女婿,退役后担任靖国神社的宫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