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璟听是“纯宵”,潭目不由一深,微微沉顿片刻后,吩咐身边的韩赭将人带进来。
纯宵进了书房,想孟璟行过礼,就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你这是做什么?”孟璟不怒自威的扫了趴伏在地上的纯宵一眼,沉声问道。
纯宵两股战战,心里怕到了极点,可想说的话却不能不说——“奴婢是来向王爷投诚的。”
“哦?不知你有什么好向本王投诚的?”
“……奴婢愿意成为王爷手中的傀儡,帮王爷瞒哄住太妃,好让太妃不再寻王爷的麻烦。”
“那你的条件呢?”
“奴婢不求高楼屋舍,不求黄金千两,只求来日,王爷得偿所愿后,能放奴婢出府,允奴婢青白嫁入一小户,做个正正经经的正头娘子。”
孟璟听她这么说着,倒是高看了她一眼,沉默片刻后,又问,“你就一点都不想要,摄政王府的侧妃之位?”
纯宵思量片刻后,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孟璟的眼睛,说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奴婢以前少不更事,是犯过混,可在外面呆了将近一年后,奴婢以为,枕边人知冷知热,比什么都强。”
“如此,本王便应允了你!待母妃离开后,若是你有看中的人,本王便为你们赐婚,若是没有看中的人,本王便亲自为了挑一佳婿,再给你一份嫁妆,让你做个正正经经的正头娘子。”
“多谢王爷体谅,奴婢叩谢王爷恩典。”
纯宵用力地向孟璟叩了个头,然后才起身朝外退去。
她离开后,韩赭走向孟璟,轻声道,“没想到,在庄子上过了一年,她倒是拎得清了,知道什么能觊觎,什么不能觊觎。”
孟璟没有说话。
起身,直接朝外走去。
东厢房中,等他到时,整个屋子都是一股苦药的味道。
太医在门边守着,看见孟璟进来。
忙上前,小声禀了一句,“王爷,小公子的病情又反复了,今晚身上的温度,比昨晚还要高。”
孟璟一听,脸色立刻紧绷起来。
他直接朝床边走去。
只见楚辞发丝凌乱,眼眶通红地抱着辛儿,靠在床边。
辛儿整张脸都烧的通红,紧紧地抓着楚辞胸前的衣裳,发出小猫一样的叫声。
这一幕,看的他的心紧紧地揪了起来。
一旁,陆小郡王也是一脸的着急,心疼。
眼下,看见孟璟进来,脸上又有浓浓的愧疚和心疼。
拳头一下子攥了起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你还有脸来,要不是你看护不利,辛儿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孟璟对于陆小郡王的指责无话可说。
只能将袖子里的手攥的更紧,目光死死的盯着楚辞怀里辛儿,道,“孩子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辛儿没事最好!要是有事,我就算拼了我这条性命不要,也一定替我儿子讨回一个公道!”陆小郡王说着,又狠狠地瞪了孟璟一眼。
要不是旁边有重病的小尔和失魂落魄的楚辞,他一定要与孟璟狠狠地干上一架,将他也尝尝辛儿受过的痛苦。
孟璟无法反驳陆小郡王的话,只是直直地站在那里,目露哀戚,脊背挺直,像雕塑一般。
而一旁的楚辞,她的身子虽然没动,可两个男人的话却一字不落地进了她的耳中。
她半晌才抬起眼皮,看了陆小郡王一眼,道,“你怪他做什么?辛儿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不怪他,该怪的是我,倘若我当初不让青三将孩子送回给他,那么云太妃就算有心陷害,又哪里找得到机会。”
“真的不怪他,只怪我!全部都怪我!”
楚辞说着,豆大的泪珠从眼底流了出来,一滴一滴砸在辛儿的脸上。
辛儿像是感觉到生母的悲戚,抓着楚辞衣襟的手更紧了。
哭声也更大了一些。
楚辞听着这嘶哑的声音,眼泪落得更凶,就像断线的珍珠一般。
“娘子,你别哭,你这样哭着,我的心都要碎了!”陆小郡王看她这副模样,忙挪到了她的身边坐下,紧紧地覆上她抱着辛儿的手,道,“你相信我,我们的孩子一定会没事的,你救不了他,可别人不一定,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有出世的神医,肯定还有些未出世的神医,为夫这就去写榜文,千金聘医,我相信整个云朝,总有一个大夫能救得了辛儿的!”
“娘子,你等着为夫,为夫这就去!”说着,他便要朝外走。
楚辞见他这般,忙伸手抓住他的衣袖,摇头,哽咽道,“来不及了,已经来不及了……孩子不是大人,用药可以吊命,孩子,太脆弱了。”
“娘子……”陆小郡王听她这般说着,又叫了她一声。堂堂七尺男儿,眼眶已经红透,声音也颤抖起来。
楚辞听他如泣如诉的声音。
却没有应答。
她慢慢地站起了身,将辛儿交给陆小郡王,眼里含着泪,低低地吩咐,“相公,你先帮我抱着辛儿。”
“娘子,那你要做什么去?”陆小郡王接过辛儿,紧张地问道。
他害怕楚辞一时承受不住,去寻短见。
楚辞却没想到这些,只是哑声应了一句,“我去开药。”话落,又一串眼泪落下,砸入她脚下的波斯长毛地毯,瞬间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