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苍一手提着酒水贡品,另一手小心翼翼的扶着孟璟,生怕自己主子一个撑不住倒下去……
孟璟确实没有多少体力了,他走到韩赭的坟冢边后,就在旁边的大青石上坐了下去。
“王爷,要不要加只垫子?”韩苍看着主子在冰凉的青石上坐下,赶忙在他身边蹲下,多问了一句。
孟璟轻轻的冲他摇了摇头,然后示意他将那坛水酒拿过来……
韩苍不敢耽搁,立刻起身将那只巨大的酒坛子抱了过来。
孟璟在韩苍将酒坛子搬过来后,便伸出骨瘦如柴的右手,将酒坛子上的封塞扒了下来,然后给自己倒了一碗,又给韩赭的坟冢倒了一碗。
山风凛冽中,他垂在身后的大氅被吹的猎猎作响,身后的墨发也在不停的翻飞,可他就像是没有感觉到这份刺骨的寒冷一般,只是自顾自优雅的斟着酒,冲着韩赭的坟冢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就这样。
直到天亮后,他才站起身来,扶着韩苍的手往山下走去。
庄子里,庄头得知主子深夜过来,又登了山,也早就准备了上好的院子,姜汤和汤浴。
可即便如此,孟璟在当日夜里还是不可抑制的发起了高热。
庄子上的大夫无能,韩苍只好亲自进城去请楚辞。
城西外的庄子距离城东的楚宅颇远。
等他到的时候,正是丑时,人睡的最熟的时候。
韩苍用力的敲了很久的门,吴管家才披着大衣裳帮他把门打开。
两人面面相觑,吴管家提着灯笼辨认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面前这个冷面男子是什么人。
“韩侍卫?”他叫了一声,然后疾声道,“你这么晚来,可是王爷出了什么事?”
韩苍现在顾不得别的,草草应了一声,便要继续往里冲。
吴管家见状,忙拦住他道,“既是王爷有事,韩侍卫在这里等着就是。内院是我们姑娘的地盘,必须得我亲自去请,你去像什么样子,无端累了我们姑娘的名声!”说完,也不管韩苍急成什么样子,转身就颤颤巍巍的朝谢辞居走去。
谢辞居中,楚辞旁边两个孩子都睡熟了,但她自己却因为心里记挂着陆小郡王和祈心,怎么也睡不着,就这样直挺挺的躺着。
任脑中那些乱糟糟的人来来回回的在自己的眼前飘。
“姑娘,姑娘……”
忽然,窗棂外面传来了一阵苍老的叫声。
楚辞是一点瞌睡都没有,一下子听出那是吴伯在叫她。
她心中顿时一紧,难道,又出什么事情了?
思及此,她也躺不下去了,简单披了衣裳,就朝外走去。
“吴伯,这大半夜的,您怎么过来了?”她打开半扇门,看着提着灯笼的吴伯问道。
吴伯拢了拢袖子,“不是姑娘嘱咐过我吗?只要是摄政王府的人来,不管多晚,是半夜还是晨起,都要立刻来通报。”
楚辞听吴伯说道摄政王府,这才像是想起什么一般,道,“这么说,是摄政王出事吗?”
吴管家点了点头,“来的是韩苍侍卫,看他的脸色大概是十分紧急的,姑娘若是方便,便赶紧找他问问情况吧……这救命如救火,可不敢耽搁了摄政王的病情!”
“我知道了!”楚辞点了点头,“你去告诉他,我换件衣服就随他去摄政王府走一遭,让他莫急,王爷有真龙之气庇佑,一定不会有事的!”
“是、是是,那姑娘赶紧回去吧!”吴管家说着,转身便朝外走去。
楚辞也忙合了门,回房换衣服。
在她将衣服换好后,守在外间的青苗和芸娘才幽幽转醒,两人披衣站起身来,惊诧的看了楚辞一眼,异口同声道,“姑娘这是要做什么去,怎么一声不响的就换了衣裳?”
楚辞见两人已经被吵醒,只好将自己要出门的事情说了一遍。
青苗这几天是跟楚辞出去过几回的,见状,忙上前道,“那奴婢陪姑娘一起去,也能帮姑娘打打下手,提提药箱。”
楚辞听她这么说,却轻轻的摇了摇头,“不必了,我让四儿跟我一起去,你们两个留在家里好好照顾两位小公子就是!”
“唔,这样也好。”青苗咬唇应道。
楚辞没有再久留,她提了药箱,到前院叫了四儿,便跟着韩苍一起出了门。
因为事情紧急,韩苍也是在楚辞上了马车之后,才跟他说完前一天晚上的事。
楚辞听完后,几乎立刻就瞧出不对来,他沉下声音,冲着对面的韩苍一挑眉道,“王爷的性子我也了解,淡淡一个韩赭之死肯定不可能将他逼到这般穷途末路的地步……你说,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瞒着我!”
韩苍:“……”这一个一个都是人精吗?
他一个老实人瞒点事情容易吗?
为什么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他心里藏着秘密!
“我让你说,你没听见吗?!”楚辞见韩苍面露苦涩,一脸悲愤,微微停顿了片刻,终究耐不住心里火气,朝他吼了一声。
韩苍被曾经的女主子这般吼着,再也不敢隐瞒,一张口就将祈心的死给倒了出来。
楚辞听罢后,整个人一下子就僵住了。
她就像一座石碑一样,坐在那里,浑身上下每一个部位都像死了一般……就连眼珠子,也没眨一下。
这样的动作保持了很久,她才回神般的轻轻眨了下干涩的眼睛。